【花琴】归去来辞(4)
温夙在人群边缘低声喃喃一句“好琴音”便又是另一番心境了——虽然这个人我很嫌弃,但他的琴确实弹得好。
(五)
杨子宁安静地抱琴看着锦衣公子们高谈阔论,说风月道情长,谈快马论斗酒。
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不论被问到什么,他都会用他那温和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应承附和,从不过分主动,又不算过分疏离,拿捏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就这么看着。
被点名要求表演的时候,他亦是平静地应下,平静地抚琴。
湖水无波,幽静得没有一丝起伏。
直到他无意间抬眸,与温夙交接了目光,指下险些乱了章法,错了弦音。
温夙这个人,旁人都说他是个怪人。他时常借着酒意行于街头,醉不过三分,便能慷慨放歌。买了零嘴,有孩子看得眼馋,心情好就随意塞给孩童几块糖糕,看他们吃得高兴,便也跟着一起在路边吃糖糕,偏偏又很快腻味了,拍拍手把剩下的都送出去,转头就走了。心情不好就故意当着他们的面吃得香,然后拍拍被逗哭的孩子的头,多送他几块当安慰。
杨子宁见过。
太原城下着细雨,温夙撑着把纸伞,一手敲击伞柄打着节拍,一边吟诗。
听着像是他即兴做出来的诗,诗句里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动人心弦的潇洒畅快,还有他独有的狂妄,仿佛天地也不过是他诗句里的一处点缀。
杨子宁直觉告诉他,温夙听懂了,也看破了他隐藏着的一些不愿意被发现的东西,仅仅是通过他的琴音。
正如当初那个雨天,他仅仅是远远看着温夙在寻常巷口高声吟诗,撑伞独立雨中,就听出来了灼热的思绪。然而就算是扑火飞蛾也畏火烫。温夙不可交的念头同时出现了。
杨子宁其实有些遗憾———虽然这个人狂妄得讨厌,但他的诗确实写得好。
(六)
温夙学东西从不讲究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对什么感兴趣了就去学。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温夙想学,不是为了做什么君子,只是因为觉得有趣。
既然有趣,又能学得会,为什么不去学呢?
至于琴棋书画之流,那可都是万花七试之一,过不得师门考核就算不得万花入门弟子,出去行医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万花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