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鸭地

芦苇荒原凌晨三点被寒气冻醒，撩开帘子，帐篷外是无尽的黑夜，远离城市的河岸，星星疏挂夜空，微光倒映在河面上，似乎黑暗这种生物长出了眼睛，于幽邃处生出的光芒最为诡异，像是世界漏了一个白色的洞，我知道自己的怪癖，一旦夜里醒来便无法睡去，就从睡袋里出来，穿好鞋子，在岸边的野草地里搜罗一捆干草，几分钟后，柔弱的火苗驱散了早春的冷，锅子中慢慢升腾起纯白色的水汽，我知道我现在的脸上一定是好看的暖黄色，我注视着面前的火，面前的水雾，无人会看到黑夜中的我，因为无人会离群来到寒冷的水边扎帐篷。
早些时候，早上九点，我们把帐篷扎在离河岸好远的营区。
“你知道这里像什么吗？”我妈妈按着腰，眺望着远处的河岸。
“像是蜜蜂们聚集在蜂巢里。”她拍了拍我的头笑着说：“明明我们这么懒。”
“机器就不能也偷懒一两天吗？”我说这话的时候，她刚用火柴给嘴里叼着的烟头打着火，嘴角刚扬起笑就被烟呛了一口。
她喝了口水，拎起土枪，眺望远处的河岸，在早春，我们镇的这条金水河周围尽是回暖来筑巢的野鸭子，但是来这里打猎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们从帐篷里探出脑袋，盯着我和妈妈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向着芦苇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