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芥、灰土与“宁踩尘”——人是怎么消失的(5)
我想我也只能有这么多话,法官先生,我把你也作为一个市民看。如果你要我作为法医的建议,别里科夫是病死的,仅仅是病死的,大约是伤寒。华连卡是个好女孩,科瓦连科也是个好小伙。
沙皇万岁,谢谢。
第四日
凌晨。我开始想,祥林嫂的死是不是该怪罪于谁。模仿着学堂里老师的习惯,我可以气势磅礴地指出,是我的四叔。我的四叔靠着宗教迷信与礼俗秩序毁灭了她。是我的四婶。我的四婶不把她当人看而毁灭了她。是鲁镇的居民,靠观望与讥讽粉碎了她。是柳妈,是她让祥林嫂去攒钱捐门槛,最终毁了她……甚至是我,我让祥林嫂以为,有地狱有魂灵,有再相见,因而她以为可以去死了;甚至是她自己。——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是鲁镇的事、是程朱陆王的事了,我是读了书的,他们没有,我又有什么可以做的呢。——祝福到了,一片喜庆,我躺在床上,天地共乐。这是去年的事了……
我将用无所为和沉默求乞……
我至少将得到虚无。
微风起来,四面都是灰土。另外有几个人各自走路。灰土,灰土,……
………………
灰土……
解读
彷徨的年轻知识分子是批判的目的,他们必须要蜕变成知识革命者。
未曾见过黎明的人接收着所给予的东西,守护着所给予的东西。
彷徨的和仍处在黑暗的人却都是情愿地踩着灰土的“宁踩尘”:四叔情愿顺着礼俗秩序走,祥林嫂以礼俗秩序为生活的指导,别里科夫固执地守着封建集权政府恐怖统治的灌输与洗脑;而“我”、布尔金却也是如此,以为自己无力而不愿改变,只愿顺势而下、逃离、忘却,只会憎恨,但又受着自己知识思想的紧箍咒而矛盾重重。
他们都求乞:二者都求乞基本的生存,彷徨者还求乞懦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