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5)

她开始变得疯狂，为了独占她爱的男子。她开始迫害那些曾经被他临幸过的妃嫔，下毒，陷害，罗织罪名。她也曾被罪恶感折磨，但当她想象着他像宠爱她一般去宠爱这些女子，她就变得更为狠绝。她只想保有他的爱情，只想保证他不会变心，这样做，错了吗？嫉妒让她疯狂，深宫之中 顿时血雨腥风，人人自危。
苍天有眼。于是，便有了报应。
“不！…孩子你快醒醒……哭一声也好……”她怀抱着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子，撕心裂肺地哭泣。她和他的孩子，没了。她 环抱着她的小小孩子，看着那再不会皱着鼻子哭泣的小脸，看着那不再有血色已然发白的小嘴，看着这孩子与他年幼时如此相象的面容。为什么她保护得了幼年的他，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她绝望地质问苍天。
那一年，她已是三十八岁，几乎再不可能有孩子。泪眼朦胧中，她看向那个二十一岁风华正茂的男子，知道他一定会再有子嗣。想象有不是她生的孩子唤他父皇，她的心碎成一片又一片。那个俊朗的少年，怕是要就此离她越来越远了吧。宫墙外，一只乌鸦飞过，叫唤出这月夜的孤寂悲凉。
丧子之痛令她失去了理智，她开始逼迫那些怀孕的宫妃打胎，她决不允许有另一个孩子享有她死去孩子无法拥有的岁月。她忘记了她曾经是多么善良单纯的女子，忘记了她曾经多痛恨那些阴谋诡计。偌大的后宫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中。紫禁城巅，升起多少亡魂，在月夜里飘荡。

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他因深爱选择了忽略。他还是那么爱她，即使她已届不惑之年。他给她插上那支那年送她的簪子，不曾在意她眼角生起的褶皱。靠在他的胸膛，她的心却不再那么纯粹。她走得太远。
然后是那个奇迹，那个狠狠刺痛她的奇迹。一个六岁的皇子，一个躲过了她的迫害成长起来的孩子，一个全宫上下所有人的共同秘密，出现在这座皇城里。她想尽一切办法要把他除掉，却功败垂成。她哭闹了无数次，摔碎了无数东西，再找不回过去纯粹爱他的心，叫她如何相信他的爱情。他的儿子开始多起来，而她也更为疯狂。她利用手中的权势名利笼络人心，收买亲信，一时之间朝政纷乱，就害怕无意中得罪了她。
“你就这么想做皇后吗？”那天，他问她，在她勾结朝廷上下的阴谋暴露以后。她愣住了，看着他无奈的背影消失在远方。 她已走得太远。那一个晚上，她独自垂泪，回想年华似水，回想宫外那间小小木屋的温暖，回想他把她从婚礼上抢走那一刻的她的笑容，回想她嫁给他时的幸福…… 是什么埋葬了这些回忆，让她经年累月再不想起？
后来，她沉寂了，说不清是因了形势所迫还是什么。
他还是不曾把她抛弃。因为他仍然记得，那些灰暗的岁月里，他们只拥有彼此的时光，他们同甘共苦的日子。她是他所有的依恋，所有的爱情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