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10)

和相公一见那匾额，好险没跌坐到地上——和相公当年亦是殿试中了榜的，历过曲池春宴，得以见过当今圣上的字迹。那匾额上的字，字迹正与当年所见一模一样。
王五不敢抬头，由是也未觉有异，只垂首诉道：“当年大疫将息之时，当今圣上曾屈尊龙巡至小人的书馆听戏。这云林书馆的名号，便是当时圣上御赐。当年圣上临行前曾言：‘这书馆，只可是天下独一份。'小人一直不忘，先生们俱可为我作证，还望大人明鉴。”
一旁众位老先生细细回想，当年圣上临行前似确是说过此话，纷纷点头作证。堂外的百姓此刻那里还敢多言？只是个个踮脚探头，想窥得那当今圣上的真迹。
可怜那和相公早已乱了阵脚，未有外显，心内却好似一团乱麻：想自己小小一介京兆尹，如何能去向当今圣上求证？一旁先生们虽俱点了头，不似作伪，可多年前的一句话，难保不会错漏；圣上本尊一定早忘了当初那句无心之语，可若被有心人日后拿去作梗……思及此处，和相公背后汗毛直竖，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块牌匾好似千斤重担，直压得他喘不过一口气来。
只是一弹指间，和相公心内便窜过数个念头，立时打定了主意：为今之计，只得趁堂下众人未得反应过来以前，盖棺定案，不留转圜的余地。赵、徐二老虽惹人同情，却那里比得上自己阖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如此行事，方才能留下最少的后患。

念及此，和相公便不再犹豫，猛力一拍那惊堂木，教堂下诸人俱着了一惊，还未及得反应，和相公便登先大喝道：“本官已了然了！”随后忙趋步至堂下，亲自扶起王五与其子，说道：“却是本官瞎眼错看了，见着这匾额，方知先前王兄所言，句句属实，还望莫要有怨。”
旋即转头指着呆跪原地的二老怒骂：“你们这对奸师淫徒，好生歹毒的心肠！步步算计，险教本官枉屈了忠良！幸得有当今圣上当年留下的提点，才好教本官幡然醒悟，未着了你二人的奸计！”
随后不等二老反应，忙唤左右：“来人哪！将这对奸邪淫徒押下去！塞住口舌，免得再教出口害人！原本依罪应判你二人秋后问斩，只念及圣上的隆德，再看你二人的年岁，各打十大板便是！”
此言一出，左右衙役一拥而上，将二老五花大绑，又拿布帛塞住了口舌。只是押下去前，却犯了难：依例而言，尤是赵老这般岁数的老者，是万万打不得的，可凡事若扯上了龙威，便又得作另算，可如今此案，算不算得触了龙威？当是假打还是真打？
衙役以目问询和相公心下真意，却也未得准答，又拿不定主意，只不咸不淡将二老各打了十大板便是。
二老如此年纪，那还挨得住板子？没叫当场给打死，已是万幸，只是打完被抬出去时，俱已丢了半条性命，张着口却吐不出半个字，眼珠一片赤红，瞪得似要脱出眼眶，旁人皆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