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9)

“自然是言之有据的，”王掌柜亦直起上身应答：“当初书馆成立起头数月，十几位老先生曾日日于馆内探讨钻营，那时徐老先生的书段、词调、手话更改大大小小不下数十处，至今未曾改回。那些更进，尽皆出自我馆各先生之手，二老随意拿来用去，岂不就是窃了小人的书段？”
此言一出，堂外的小儿已是乐得满地打滚，止息不得，涕泪洒了遍地。
二老听了这番胡搅蛮缠，更是怒极反笑，一时竟不知当如何驳那歪理。思索片刻，徐老当先答道：“我等这脉开山祖师，乃是当年胤朝神龙年间的御史大夫薛旦，传至现今前后已有六百余年，其间朝代更替、南北迁错，文法音言俱各有变，早与祖段大不相同。只是应时而改，祖师爷亦是点头答应的。何况我等有一技傍身，本事便全算作自己的，当初既是诸位同道为我所改，也当由众位同道决断我可有窃书，不当劳王掌柜费心；况且当年茶谈，我亦修改不少同袍的书段，安王掌柜所说，岂不是诸位同袍亦皆窃了我的书段？”
听者纷纷点头称是，赵老又补说道：“譬若将书段比作一人，刮去烂肉，刨除恶疮，莫非竟变作了另外一人？纵是缺了手脚、剜去眼舌，而魂魄尚在，仍是此人；如今这些书段肉骨虽有别，而神魂终如一；旁人虽可听去骨皮、感悟其间真意，却不可复现其灵魄，如此方为我脉传承。”此言一出，堂外一片叫好。

王五却不为所动，连连摇头道：“二老自居为薛旦之后，而我也能言自幼在山中遇着仙翁，得授薛祖真传，不知您二老可有何证据？”
赵老闻言自怀中掏出一黄皮古卷，两手捧着献上：“老朽身怀一册祖师名簿，载有百余年来我脉传承，望大人过目。”
和相公命左右取来，略略翻过，点头道：“确是百余年来所载，”又转头向王五，“你还有甚话说？”
那王五竟死不松嘴：“百余年虽长，至多却也不过溯至前朝，那薛祖乃是六百余年前的人物，其中传承，如何证得？”
和相公闻言呵斥道：“本官劝你莫要太过胡搅蛮缠！你既不服这百余年的古簿，便拿出更旧的物件来。自审你以来，本官一直未曾多话，却只见你搬弄口舌，颠倒是非，吐不出一条正理。那三两浮浪子，本官早有拘来刑讯，二老所言，句句为实，本官问你，到如今还有甚么话说？若是再敢胡言一句，本官便要当堂治你的罪！”
王五立时吓得缩作一团，浑身打颤如破壳的雏儿，连声哀求：“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知罪，小人确有一样证物，让犬子携了来，还望大人过目。”
“传证人携证物上来！”
王五的长子便被传上堂，忙在父亲身边跪下，万不敢多说什么。
王五接过证物，细细解开外包——原是块匾额，上书“云林书馆”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