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失色后的二十四个小时（上）(12)

打开窗，风涌进来，将舒凝的头发吹起。
K城麻雀多，到了这个时间，窗外枝繁叶茂的乔木枝杈上，哪里都是这种令人心焦的鸣叫；界限模糊的晚春本就残留不下的一线生机，还被它们干燥成炎炎夏日的昭告——生者昌盛于烈阳，亡者永眠于浓阴。
大早上的，她突然有些窒息。
舒凝转身躺到沙发的贵妃榻，感受阳光掐着她的脖子，混进她的呼吸。
不管怎么说，舒凝不害怕是假的，要不然她也不会晚上做噩梦。
比如梦到顾丞七窍流血，浑身腐烂，一边吐着血沫子让自己快走，手上还死命地把自己往身后推。红与黑的鲜血沿着石板路的纹理向路的两侧流淌，空气中弥漫着能量炸弹轰鸣后造成的焦糊味和房屋坍塌造成的粉尘味，杂乱的脚步声混合着惨叫和哀嚎，她被往来的好心陌生人架走，看着倒地的顾丞逐渐被爆炸的光焰和苍白的烟雾吞噬……
舒凝这样想着，猛地发现眼前的景色开始朝着她的想法变换。
窗外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光线越刺眼起来，就如同近距离直视核弹爆炸的强光；周围熟悉的家具都开始变成黑白红色的墙体，断臂残肢随意的躺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地板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沙土，随着焦躁的风沉浮起落；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越发眼中，耳鸣式的轰炸声快让她逐渐听不到窗外的叽喳叫声。

她的心脏狂跳，血液开始全身上下地横冲直撞，呼吸也越发困难。额头上，头发里，粘稠的液体不断涌出，她伸手一摸，猩红的血从她手上低落。血液从她的发梢流到脸上，衣服上，滴进地上已然铺了一层的黑色焦土，留下碎裂的斑点。
“发作了！”
舒凝挣扎着从沙发上起来，却一下子跌落在地上。爬了几步，她就听见第二族发出的怒吼声在身后响起，心口和腰椎一阵剧痛传来，激光线束带来的撕扯和燃烧，消磨走她最后一点意志。
那些声音越来越近，她甚至能听到其他凄厉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而就在右后方几百米的距离，一个颤抖的女声刚哭着说了句“求求你不要杀我”，就传来骨裂和血液迸射的声音。
她知道在这种喧嚣的环境，不可能从几百米的地方传来这么清晰的声音，所以她没有去拿一把插在尸体右胸上的长刀——丰富的经验和本身的经历还在勉强维持她在幻境中的一丝清醒，虽然家中的刀具已经都被顾丞锁死了，但舒凝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会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甚至还能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听见客厅挂表的指针，传来诡异的移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