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5)

杜朗打开钢琴盖，象牙色的琴键中流出了魔法一样的乐声，流淌在房间里。杜朗握惯了手术刀的手有些变形，但他依然能将这首曲子演绎得很不错，叮叮当当像流水。
“这是一首简单的曲子，我的水平现在也就这样了。”杜朗看了看布克尔，扭过头看到了立在窗台上的一张相片。“这是我们一家的合照，你看。”杜朗指着照片中的两个男孩，“这是我和我弟弟，我弟弟叫杜林，他前几年去了另一个世界，不是死了哦，是真的去了另一个世界，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法联系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杜朗微笑着说，最后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个世界经历了世界末日，但他活了下来，在一个国家里扮演了一个穷人的角色，爱上了一个女孩，和她一起说政府的坏话，但那个女孩是政府的卧底，他最后被女孩下令处决了。
这是布克尔在跟他的同事闲聊时知道的，但他没有说出来。
并且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你，在走之前还有什么想做的吗？”布克尔问他。
“嗯，没了，我现在倒是出了奇的冷静。”杜朗笑了笑，“反正我也不能带东西，我倒有点想去那边看看布克呢。”
“……那，走吧？”布克尔看着窗外，东边的天空正露出一条大鱼的白肚皮，浓厚的夜幕正一点点被拉开，鸟儿悄悄地站在枝头，成排的路灯依然整齐地亮着，除了那个早就放弃挣扎的家伙。

“明天莫老工来检查的时候会把它叫醒的。”杜朗看到那盏灭掉的路灯，笑着自言自语。
然后，杜朗站起来，布克尔握住他的手。杜朗觉得他的手凉凉的，像是布克临死前握着他的手，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
“谢谢你，医生。”
杜朗一下子扭过头，看着布克尔瓦灰色的眼睛，愣住了。
“医生，我是布克。好久不见，医生。”
天亮了，成群的乌鸦飞走了，露出了漂亮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