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2)

这次，出于尊重，他抬起手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他又更使劲地敲了敲门。
“你好，有人吗？”
布克尔知道屋里有人，并且他知道这就是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目的，但他还是这样问了一句。
门开了，开门的人是个年轻人，看着布克尔，一脸震惊，毕竟家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换谁都会惊讶。
“我能进去吗，我会和你说明的。”布克尔很平静，这样的场景他已经见多了。
五分钟，顶多五分钟。仅仅用了五分钟，布克尔就让这位年轻人清楚地认识到他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死因是他的病。
布克尔看着这个失声痛哭的年轻人，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布克尔知道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他已经死去的这个事实。
“好了吗？”布克尔看着渐渐停止哭泣的年轻人，淡淡地说。
年轻人抬起头看着他，瓦灰色的眼睛和布克尔的眼睛颜色一样。
救命。
救救我。
我还不想死。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啊…...”
年轻人又低下头去，他的身后渐渐浮现出黑色的阴影。那是他的恐惧化成的的恶魔，它们会把他拖下地狱去。

这样的情景布克尔已经见多了，不论是谁，不论他平时多么冷静，在死亡时还是一样脆弱，哪怕是见过无数死亡的医生。
他自己的恐惧化成的恶魔，会抓着可怜的灵魂化成烟尘，消失得无影无踪。
布克尔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抓住了那些阴影中的一个。将它撕成碎片，化成丝丝黑烟。
“起来。”布克尔刚喊出口，一旁的阴影就向他扑了过来，他只好先专注于眼前的恶魔。
当年轻人终于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看见这个告知他死讯的人正和无数的阴影战斗，并且处于劣势，身上被划出很多伤口，但流出来的只有灰色的冰冷的气息，没有以往他认知里的红色的液体。
“你终于睡醒了吗？”布克尔的声音像惊雷一样炸裂在年轻人的耳边。“醒了就快跑，随便去哪都好，能跑多远跑多远！”
布克尔知道他打不过这些恶魔，也许是因为这个年轻人的手上握过太多的生命，他的恶魔格外强大，他只能尽量拖住这些恶魔，让年轻人多一点逃跑的机会，他跑得越远，就离这些恶魔越远，布克尔的同事们会来带走他的。
是的，看到这里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布克尔的工作，是死神。
他是一个死神。
布克尔紧紧抓着面前的恶魔，闭上眼睛希望恶魔可以都来攻击他，这样那个叫做杜朗的年轻人就可以安全地逃走。他默默祈祷着他的同事能感受到他遇到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