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3)

恶魔的哀鸣声就像锋利的刀子，割在布克尔的身上。布克尔只是紧紧抓着它，忍受着它们的攻击，感觉着自己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散失。
他会死的。
看吧，死神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以为布克尔为什么不跑。他是死神，保护死去的灵魂是他的义务，是刻在他心里的命令，他早就习惯了用自己去换回灵魂轮回的机会，他受过很多次攻击，只是他这次觉得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不！”
布克尔感觉恶魔对他的攻击减弱了，睁开眼，是杜朗挡在他身前，手里拿着一支钢笔。
他没有跑？
布克尔顿时觉得有些抓狂，“你快跑啊！”
“我是医生。”杜朗说，“我的职责是救人，不是害人。”他似乎已经冷静了，可能是因为他对自己职业的理解，也可能是他已经接受了死亡这个事实。
他把钢笔尖插进他眼前的恶魔的身体中，如果这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算是身体的话。
布克尔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让灵魂帮忙是个冒险的做法，但现在这似乎是取胜的最好捷径。布克尔希望杜朗已经冷静下来了，这样他的恶魔也许会变得好对付一些。他向前迈了两步，接下来就像是他一直在做的那样。
他投入了战斗。
当月亮换了一个角度的时候，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原本整洁的房间变得凌乱无比，地上都是黑色的烟尘，书籍散落在各处，像是进了贼一样。而坐在地板上的这两个人，以及地上、墙上，和杜朗自己身上的鲜血，都更加证明了这位入室盗窃的贼还一个凶残无比的贼。

“你还好吧？”杜朗看着布克尔，尽管他身上的血不是他的而是杜朗的——布克尔自己不会流血——但他身上那些正在缓缓渗出冷气的伤口证明他伤得不轻。
“还好。”布克尔回应了一句，“你更应该担心你自己，差一点你就完了。”布克尔少有地笑了笑，笑的很不走心。
“那么，”布克尔有些艰难地站起来，“你可以跟我走了吗。”
杜朗楞了一下，“对哦，我已经死了。”他自嘲地笑笑，“我都忘了。”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布克尔准备带他离开了，不过他看到了房间里的一个柜子，玻璃门后面的架子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奖杯、证书。放在最上一层的那个大大的水晶杯尤其引人注目。
“这都是我之前获得的奖项。”杜朗看到布克尔盯着那个柜子，他淡淡地说。
“你这么优秀啊。”布克尔看着那些荣誉，眼里流露出的是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的淡淡的羡慕。
“谢谢，也还好吧。”杜朗站起来打开柜子的玻璃门，看着那些成就，淡淡地笑着，神情里埋葬着点点萤火一般的亮光，那是名为活着的美好。
“给我讲讲这个吧。”布克尔伸出手，指着放在柜子角落里的一个小奖杯，很不起眼。
“这个啊，”杜朗把它拿出来，“这是去年的镇上举办的钢琴大赛的奖，含金量没多高。我之前为了一个病人去学了钢琴，费劲学了老久才拿到这个奖。”杜朗笑了笑，“不过那个病人撑了三年多，还是没挺过去，这个奖虽然不大，但也算是我对他最后的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