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岛(4)

楠子接过吃的嬉笑道：“谢啦。”
“你呀，不怕死哦，这天气还不回家。”
“饿了嘛，人总归是要吃饭的。”
“听说就在咱们镇，前些日子刚冲走了人，搜救许多天就找回一条断了的手链。你这小身板要是被冲走怕连毛都找不回来。”
闻言，拿着筷子的手顿在了空中，被冲走的那人楠子认识。说不上多熟，普通的邻居而已。只是那人被洪水冲走的那天，他见过他最后一面。
那天空气中的湿度同现在类似，他们正好在回家的路上遇到，本来说同路一起回去，路上他突然叫到：我手链落在地里了。接着他执意要折回去找，让楠子自己先回去。楠子刚回到家把门窗全部封好，那带着毁灭力量的声音接踵而至……
“手链找到了？”
“嗯，另挑几件平日的衣物，草草做个衣冠冢一同葬了。”
楠子一直把头埋得低低的，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忽然，他站起身，把账结了，婉拒店主劝他留在店里等雨下过再回去的好意后，推门离去。
想找的东西或许就在这里！他的心里有这样一个强烈的预感。既未被泥泞掩埋，又没有被带往异国他乡，难道这天能把人的存在直接了当的抹消掉吗？想到这，楠子抬起头，视野依旧被茂密的枝条所遮挡，永远无法撇开它们瞧见完整的天空，亦如只能浅显存在的表面。

之外
拳头大的水球毫无预兆地落下，精准穿过枝条间的空隙砸到脸上，暴雨突至。这就是水的力量吗？肌肤上残留着冰凉的触感。他感到些许恍惚。
接着无数水柱从天而降，无处可躲，也本就不打算躲。风也猛烈地刮了起来，定要把什么刮掉一层方可作罢。“一切都改变了”，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世界不再像它本身，或者说此刻的展现才更像它本身。风雨渐渐纠缠在一起形成涡状，中和成势必要卷走一切的力量。楠子被抛到半空，他胡乱抱紧一条和自身维度差不多的枝条。
睁眼见波浪在流动，被雾气覆盖的玻璃被划开一缕又一缕狭窄且短暂的清明。他仰头费力地望去，试图从这被风雨模糊的世界之中窥探在天之外的秘密。
天空？不对，那不仅是天空，因为在某个瞬间，他看见在那苍穹之上似乎还有什么。而眼前更像是一层为维护？遮掩？某种虚假而存在的轻薄的蝉翼，现在他只要伸手就能够到，只要伸手就能捅破，只要伸手……
他不由自主放开一只手向那伸去，不断上涨的洪流早已将他淹没，只是现在，他已经分不清那些拍打在身上的水流，究竟哪些刚从天上降下，又有哪些早已落下卷起黄泥而后作势要重回天际。下一秒，一支新的水柱在他头顶正上方落下，意识被瞬间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