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飨》(10)

乌云笼罩天空，狂风啸啸而至，擦过神木交错的繁枝，激起杂乱的打击声，咚咙咚咙，如同无影无踪的幽灵率领着千军万马，正要侵占这世界上最后一片净土，贪婪无餍，更甚于极恶穷凶的饕餮般的欲壑难填，吞噬世间一切，从此永无安宁之日。乌鸦在狂风中凌乱地拍打着翅翼，群众面对暴虐的风不见一丝退缩和胆怯，只是身体肃立在原地不动，眼睛注视着他们所仰慕的神之子。
看着圣泉广场上密集的人群和麻雀乌鸦，神之子想起早前一起玩耍时男孩的浑话，男孩指着自己死亡的痕迹笑道：“不信奉神木、不信奉神之子的我，说不定跳下去，便能逃过一劫了。”
神之子记得男孩还顿了一顿，然后自嘲道：“站在高台之上，敢于跳下来的人，不多。我大概不敢吧。”

下一秒，神之子便下了决定。银白的身影从高台上踏了出来，坠落。
霎那间，天崩地裂，原本围绕男孩啖食着他的躯体的乌鸦化身麻雀，飞扑向神之子，衔着月白衣服的一角，追赶着神之子的躯体，试图阻止神之子的落下。
劲风入侵着神之子的耳朵，他仍能听到麻雀们愤怒的撕声控诉：“我给予你生命的意义，错了吗？”
群众仅仅在一旁凝视着一切，所有麻雀和乌鸦从神木飞出，搭建成村落的黄土砖块开始崩塌，化为麻雀，地面从高台为中心撕开一道道裂缝，仿佛开启了通往地狱的通道。一些泥土塌了下去，群众也堕入了深渊之中。污浊的瘴气井喷而出，被封印了千万年的恶鬼冤魂在地底叫嚣着，储势待发要血洗世间万物。然而，从深渊解放出来的不是鬼魅魍魉，而是更多的乌鸦从裂缝中飞奔而出，与万物瓦解而成的麻雀融汇成黑压压的一片浪潮，涌向圣泉广场上方的高坛。成千上万只麻雀和乌鸦在狭窄的空间中回响着刺耳而重复的音节：“这里就是你的一切，你的生命，你的过去，你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