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词(5)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要落下了。它把最后一缕光芒，洒在了淑璃的身上，是在给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孩几分慰藉吗？“子渊，下次再会罢。”她匆匆起身，向我道别。估计是她外婆规定了：太阳落山就回家。她自然是一秒也不敢再逗留，因为如果迟到了，等待她的估计又是一番折磨。“好的，下次再会。”我也挥挥手，却想收走一片云彩。
金兽里的淡香熄灭了，斑驳的影子也消失了。夜幕，正落下。
（三）
镇上的集会是最热闹的，每到这时，小孩子们就会四处跑，或者找大人要些钱来买零嘴，而大人还要被一家老小所要的琐碎物件闹的焦头烂额。像我这样比较喜静的人，是不会往人堆里扎的，而是去戏台那边看戏，再抱一大堆糖果在台下吃。今年，我终于有了个同我一起看戏的伴——淑璃。
穿过喧闹的人群，我拉着淑璃的手，来到相对安静一些的戏台下。周围星星散散，有一些人，但人口密度终归大不过那边买东西的。我抓了一把糖给淑璃，又自己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还激动地指着戏台，对淑璃说：“淑璃，你快看啊，这可是我等了好久的《桃花扇》唉！”我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在发光，好比那探照灯。淑璃见了我的小孩模样，捂着嘴儿笑道：“子渊，你吃糖的时候那么激动，不怕被噎住吗？”我不以为然，瘪瘪嘴，继续激动着。淑璃此时也剥开一颗糖，吃起来。“嗯，这糖真好吃。”她夸口称赞道。“那是，我的品味一向不会差。”我想搬回一局，故意这么说。“哼。”淑璃又不服气了。

锣鼓声响，京胡上阵，伴着音乐，一个昆曲小生慢慢从后台走出。“孙楚楼边，莫愁湖上，又添几树垂杨。偏是江 山胜处，酒卖斜陽，勾引 游人醉赏，学金粉南模样。暗思想，那些莺颠燕狂，关甚兴亡！”这个演员一开口，就让不少人叫好：“好！”此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淑璃也在认真的听，是勾起了她对母亲的怀念吗？“飞霜冤，不比黑盆冤，一件件风影敷衍。初识忠贤，初识忠贤，救周魏，把好身名，甘心贬。前辈康对山，为救李空同，曾入刘瑾之门。我前日屈节，也只为着东林诸君子，怎么倒责起我来。春灯谜谁不见，十错认无人辩，个个将咱谴。恨轻薄新进，也放屁狂言！”这戏子骂起人来也有魄力呢。我心里默想，脸上也不经意笑出来了。“你这等人，敢在文庙之中公然骂人，真是反了。”我在台下学着众人的腔调，接了那个说“好骂好骂”的小生。“辱人贱行，玷庠序，愧班联。
急将吾党 鸣鼓传，攻之必远；屏荒服与同州县，投豺虎只当闲猪犬。”这一段是在互骂的，不也是如此？我又抿嘴笑而不语。“子渊，你怎么笑的那么开心啊，我可听不懂太多。”淑璃又剥了一颗糖，“嘎嘣嘎嘣”嚼起来，“对了，刚才说的‘东林诸君子’指的是明朝的东学党吗？我以前听说书人讲过。”我点了点头，算是简单的肯定，然后又投入到了听戏中。淑璃有些打瞌睡了，显然是“几经挣扎，均告失败”。我决心再逗逗她，就故意在她身边喊了一声：“淑璃！”淑璃把头狠狠一点，旋即清醒了，嘴里还说：“怎么了，怎么了？”她总是笑我冒失，今天改我笑她了。“我问你，我教你的《秋风词》，你忘了没？”我板着脸，摆出一副私塾先生的模样问她。“没有......吧？”淑璃刚刚睡醒，还不清楚我是在逗她。昨天她还背过，流利得很。“哈哈哈哈！”我憋不住笑出声来，随后接着听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