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记
我出生的这个地方有一座石桥,石桥的这边是我父亲和母亲居住的屋子另一边是镇长居住的屋子。镇长与我的父亲都用着一个姓氏,流着同一个父亲的鲜血,只不过一个拥有权力,另一个只是权力的必需品。从我开始说话,我不只一次询问父亲为何我们不能拥有华美的衣裳与香草烤成的嫩羊肉酱,他从来没回答过我,只是让我站在石桥这里看那边的房子听他们房子里的灯光。我越来越羡慕石桥那头的生活,而他永远摆着厚厚的厌恶和怜悯。
石桥是我的祖先们建立的,他们是兄弟两个。哥哥被选为镇长,住在富庶的石桥之右:弟弟则带着木质的农具在石桥这畔迎接无家可归的外乡人。从此之后石桥镇永远存在宗家和分家,他们把宗家的人叫做桥主 ,把分家的人叫做桥墩。分家在一百年前绝嗣 ,宗家只得花开两枝,再分嫡庶 。桥主为了人丁兴旺在女眷怀孕时去镇上最好的医生讨安胎药,到我这辈同侪也不过两人。
桥主家的儿女未必就要高贵,我们身上流淌的都是一种血液,甚至同一年出生。儿子只知道读诗写作,女儿只知道出入商会的沙龙。 他们就像天鹅绒一样,又薄又软。
他们甚至没有亲手给火枪上过子弹,至少我的女伴是这样的说的。她是石桥镇最好医生的女儿,与我的堂姐堂兄一起上学,一起享用石桥镇上能找到最好的东西。而我只能活在阴影里,今天用火枪威胁对宗家有异议的外来商人,明天给小酒馆里闹事的混混一个教训。我的朋友们都是桥右边的外来客后代。外来客,真该死,世界上的人都是外来客。一些人比另一些人早到一个地方,然后就理所当然把这些土地当做自己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