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诗词】代人赋(2)

年轻公子听了急忙将案上宣纸铺就，又将一管狼毫饱蘸浓墨，递给那年长者，而后在一旁垂手侍立，耐心地静待佳作。
年长者接过笔来，落笔便一挥而就，然后将那张纸递给年轻公子。年轻公子小心翼翼地接过纸来，吹吹上面半干的墨迹，然后定睛去看。初看之时，他竟然大为诧异，拈着纸张圆睁双眼，如幼儿识字般逐字逐句地读来；旋即，他便会意，朗声大笑起来：“果真应了我的话，似明公这般刚毅果决之人，也可作出如此工丽清婉之句，可见江南钟灵毓秀，真是绝了！”
年长者也笑了，但并不接他的话。年轻公子又满怀敬意地将纸置于案上，含笑拱手道：“明公既能杀敌报国、匡扶社稷，又有如椽大笔、盖世之才，必然青史留名，请受晚生一拜！”
年长者摆了摆手，笑着对年轻公子说道：“游戏之作罢了，怎会流传千古；况我这被贬之身，更当不起你这一拜。只因词中另有隐情，故而不同于往日之作。”
年轻公子听后一惊，便依着年长者之意又落座，却不禁流露出好奇之色，便调侃道：“莫非明公有未尽心事？”
年长者也不接言，站起身来伫立在船头，望着初升的明月。此时夕阳已没于西山，江山四寂，唯有一轮新月倾泻流光，似乎也在倾听两人的谈话。江水寂寂，江雾四起，茫茫白雾在二人身边蔓延开来，一幅月夜泛舟图便勾勒出了。

“江南繁华之地，商埠云集，人如锦绣，女子亦是蕙质兰心。在初下江南之时，我在驿站边的茶坊里遇到一位女子。她虽为生计所迫，以唱曲卖艺为生，却气质出众，举手投足皆循礼仪。一曲唱罢，举座皆惊，我亦大为叹服。本欲与她探讨词曲音律，殊不知不谈则罢，一谈竟生出倾盖如故之感。”
“如此可引为一段佳话。”年轻公子适时附和道。
舟行处似乎惊动了汀中的乌鹊，一阵黑影从年长者面前掠过，扰乱了宁静的月色。
“她听闻我的名字后，竟拜服于地，恳请我为她作一首词曲，由她歌唱。”
“便是这首《代人赋》吗？”年轻公子又问道。
年长者没有回话，只是停顿片刻，凝视着远方的黑暗。
须臾，他接言道：“她将身世俱告我知，虽不在意料之外，但仍令我有些惊讶。诗书之家，得遇良配，夫君甚合于意，二人举案齐眉，本该是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江南不似北方那般战火纷飞，年无饥馑、城无战乱，若无变故，她本应当与夫君长相厮守，直至子孙绕膝、儿孙满堂，平安终了此生。岂知世事难料，婚后不到两年，她突染恶疾，病来如山倒，昼夜之间她便形容枯槁、缠绵病榻。”
“天公不作美啊，世上难有‘圆满’二字。”那年轻公子已经肃然，也不由感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