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路（上）(8)

那个半生戎马的皇帝只写了一句话：“神猿案卿当助姜未明行事切勿操之过急。”
于是贺思问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
事后姜未明没有多问，就像贺思问不知道皇帝是怎么认识姜未明又为什么这么信任他，也不知道沈冰在扬州府潜伏了多久一样，两相沉默，一切尽在不言中。
（6）
贺思问把姜未明捆起来的那天晚上，皇宫中有一个小楼，灯火整夜通明。
皇帝就坐在楼中一张巨大的楠木桌子前写着什么，不时拿起手边的酒壶灌一口，桌上左右边各有一些已经写好的册子，工工整整地码放着，他身后的书架上却是一片狼藉，各类书籍杂乱无章地堆着，有的甚至已经成了散页。
皇帝已经老了，他即位已有二十年，而距离他最后一场战斗已经过去了三十年，病死在征战途中的老皇帝的样貌在他脑海中渐渐开始模糊，他只记得自己第一次上战场就受了很重的伤，父亲坐在床边却不敢扭头看向血肉模糊的自己，片刻后解下佩刀放在了他的床头便出去部署下一场战斗。他很想念父亲，经常一边喝着酒一边回忆，可他渐渐悲哀地发现陪着自己喝酒的只剩下父亲的无数个背影。皇帝不再驭马驰骋，不再弯弓射天狼，身材变得臃肿，开始喜欢喝酒，他与这世间都变了许多，但他闲暇时依然身着戎装，腰杆始终像旗杆一样笔直，他依然随身带着父亲的刀，刀依然削铁如泥，只是父亲早已故去，自己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