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姑娘

我见过一位扬州姑娘。
那天，青烟迷蒙，细雨纷纷。
我执伞而立，不远处，她着一身旧衣裳，静静地在雨中不纷不扰。
她没有伞，可她仍是笑着的，如花颜容，仿佛绚烂了整个世界。
我看着她，那一刻，我多么希望时间再长一些，或静止，让我贪婪于她的美好。
自那之后，我的思念从未减少，反而与日俱增，怎样才能再遇到她呢？
再见这位扬州姑娘时，已是冬日。
江城之上，白舟扬帆。
我在轻轻的白舟上持扇自乐，远远的，我看见一个人影，仍是那身旧衣裳。
我心焦急起来，撑船过去。
她此时头戴着朦胧面纱，可我却还是认出了她，是那份心的吸引。
我开心起来，但面不显半分。
她问我是否能载她一程，前往夫家。
如坠冰窖，但我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我不想她失望。
一会后，到达目的地。她在岸边对我致谢，我佯装淡然地摆摆手，表示不用谢。
她转身，我的白舟未离。
我看着她离去，直到我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白昼转为黑夜，夜空如砚中化不开的墨，浓。无繁星点缀。
我在广阔的江面上狂饮酒，醉得不知归路。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我大声喊着，声音因回声而显得空灵。
最后，我终究倦了。只轻轻呢喃道：“有一扬州姑娘兮，遇之永铭，念之如痴。”
世界变得寂静，我在白舟上酣睡，梦里全是她的如花颜容。
多年后，我前往京城走上仕途，富贵在身，名誉双全，儿孙满堂。
我或许忘记了那次下扬州的经历，或许忘记了那次我还没开始就已结束的美好初恋，但是我仍记得那个如花颜容，那个在雨中的身影。
每每想起，心中便隐隐作痛。
不知所措，我只提笔在宣纸上挥墨，作出一位模糊的女子。
眉眼渐渐勾勒出来，终至完成。
我呼吸一窒，笔被抛到一旁。
我用手按住纸，一滴清泪从脸颊划过，滴到纸上。
记忆恍然复苏，我大声痛哭，就好像当初那个得知美好的扬州姑娘嫁人的毛头小子一样。
我不后悔当初遇到她，只后悔遇上她时没有问她一句：“扬州的花开了，姑娘可否与我一同前去赏花？”或许，当时，什么都还没发生。
可是，一切都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