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路（上）(4)

“知道你能跑能打，但你能玩得过影卫那帮变态？”
“我赌运一直欠佳，不过看来这次我是赌对了，”听到影卫二字，慕清时笑嘻嘻地说道：“事成大仇得报，事败有贵人陪着去见阎王爷，这买卖可以做，不做是傻子。”
“疯子。”姜未明毫不客气地甩给他两个字。
“不管是疯子还是傻子，今晚咱俩聊点别的？总说这些酒都没味了。”
姜未明没说话，翻身下去抱上来一坛醉春烟并两个大碗，倒一碗递过去又给自己满上一碗。“刚才说到我师父？其实我对他所知甚少，只知道他叫陈平之，听我师叔说先帝打江山的时候他们师兄弟三个一直跟着，后来散了，天各一方。我只记得师父收留了我，养了我十年，然后他就死了，我按他的吩咐找到了师叔，再后来师叔也死了，我就进了扬州府混饭吃，没了。”
慕清时嘿然一声说：“这巧了不是，我的授业恩师是西夏人，他跟我说当年西夏被咱揍的时候他去军中刺杀老皇帝，结果就被三个人拦了，他一直说那是他打过离死最近但也是最爽快的一架，说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我师父说他跑路之前问那三人名字，只听清老二叫陈什么之老大姓焦，你说跟我师父打架的不会就是你师父他们吧？”

“我师伯的名字正是焦越。”姜未明双眼定定，他一直在寻找他师父的过往，却总是一无所获，今天终于有了些许眉目，可消息来源竟是一个自己正在追捕以后却要共生死的朝廷案犯，一时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慕清时见状赶紧岔开话题，俗话说慧极必伤，他可不愿意看到眼前这个心思玲珑的年轻人患上癔症。
多年后姜未明垂垂老矣，可他还记得那个与慕清时谈风月笑古今开怀饮，直至东方之既白的夜晚。
（3）
十四年前姜未明还不叫姜未明，他没有名字，没人给他取名字。
把他养大的哑巴婆婆某天在他左袖内写了个姜字，半晌后他就孓身一人了。
那大半年是他最困难的日子，即使时常会有好心人会给他吃的，他还是得面对一些人的冷漠嘲讽甚至谩骂，但最让他感觉撑不下去的，是他自己心中的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他还记得那天他晕倒在路边，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师父那让人提不起防备的笑。记忆中的师父花白的头发，一身老农打扮，笑起来脸上的皱纹一根根都在绽放。他脑袋晕晕乎乎的，只听见师父絮絮叨叨地说着：“醒啦？哎呀你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呢？你家里人该多着急啊？哦是个婆婆把你养大的…多可怜的孩子那，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瞧你的身体，元气亏伤，脏腑之气不足，这太阳再毒点你的小命就没了你知道么？这样，你先在我这院子里住下…”他抬起脑袋，面前那人脸上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