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天下之大，可留一席(4)

“你可知道我不喜欢满月的。”将军做了个鬼脸，又给自己盛满一杯酒，伸手和李隐递来的酒杯用力撞在一起。
觥筹叮当，二人相视突然大笑，笑声出墙可传三里。
待得笔歇，纸已被写上大半页。他伸手蘸墨，用力太大扬了点墨滴到袖上，他却浑然未觉，放肆般继续书写。手指微微颤抖，连字都稍稍变了形。
“前将军孟硕，通古今知兵士，性稳周全，可当大用；侍中林谦，心机多于谋略，喜钻营，宠佞之臣也，望陛下鉴，昭平明之理，内外皆得。”
“大王忙碌，怎有雅兴来我这罪臣的住处？”屋内，大王坐在桌前，李隐亲手给他上茶。
大王等他沏完茶回坐，这才捧起茶杯苦笑道：“伯仁，你可是生气了？毕竟被控告有反心，我也不能等闲视之，所以只得先行处理再做其他，否则容易让人不平。”
李隐点头，不置可否，“我怎会为此事生气，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吗？即使是亲近之臣也要做出公正的决策，你是上位者，这么做该当如此。”
“伯仁之话我自然记得，这几年过得……人心不古啊。”大王饮茶叹气道，“只是苦了伯仁你。”
“大王可还信我？”李隐将自己的茶杯放下，一片落叶正好飘入杯中。
大王点头，不作声。
“既然信臣，那便随大王去做吧。”李隐答道，“臣是臣属，还是有嫌疑的罪臣，大王来我处冒失了，快些离开罢。”

大王看着李隐沉默半晌，终于起身，嘴中叹道：“罢了罢了，我去便是。”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李隐的门。
李隐没有起身送行，只是慢慢将杯中的落叶挑去。
妻子从屋中拿了些饼食走到桌前，心有不忿道：“相公从未有异心，此时大王本应是最为知晓的，为何还顺着他们的意处置了你。”
“他是上位者，我是臣属，该当如此。”李隐慢慢饮茶，平淡得如同落叶。
“你随他征战十余年，此功此情，还抵不上一两句谎言吗？”妻子向内，处处帮衬李隐说话。
“雄主没有朋友，该当如此。”李隐仰头伸手，抓住一枚落叶。
“那如果连你也不算朋友了，他还有谁可信。”
“大王不应多信，该当如此。”李隐喝完了茶，闭上眼坐在桌前。
妻子叹气，端着没有被吃过一点的饼食起身回房。
后，一侍从匆忙从外跑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恭敬递到李隐手上道：“大人，大王所留。”
李隐将信拆开，上面不是什么家长里短，而是冰冷的通知。
“罚李隐禁足三月，以此作结。”
李隐仰首，脸上的笑容不住颤动。落叶飘落在他的脸上，终于喟然叹道：“该当如此……”
这张纸只剩下了最后一角，他的双手颤动，迟迟无法落笔。文章洋洋洒洒五百多字，而现在已是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