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天下之大，可留一席(3)

少年蹲下身子，随手折过一根草根在泥土上刻画一个圆，一笔两断，仰头对李隐说道：“待大事成，这天下我分你一半，如何？”
李隐蹲下身也折来一根，给圈里圈一个小圆随口说道：“一半太多，如果你真的能成，给我留一席之地就够了。”
“那你可是……”少年心中惊喜，忙问道。
“我就和你走上一遭吧。”李隐仰头望向天边。
夕阳已然落下，染红半壁天空。鸟兽入林，天色已然不早。
烛火定，手影遮住半片墨痕。窗外乌鸦叫嚷，他低眉不言，龙蛇笔走。
“陛下兴于草莽，起于纤末，臣从马前，十六年尔。陛下加信与臣，友十余载，臣不胜受恩感激，涕零不已。”
今日月正圆，居于屋内天井正中，明亮高悬。
将军从不喜欢这样的景色，满月光芒太盛，使得身边找不见一颗星星。整片天空满是月光，但也只有月光，这太孤独了些。
天井下有一方石桌，左边是将军，黑发黑甲，右边是李隐，羽扇纶巾。铜杯盛满烈酒，装进一轮月亮，将军举杯拱手，先行一饮而尽。
李隐见此轻声叹气，也是举起酒杯小酌一口便又放下。这酒太烈，也就只有将军才做得到一饮而尽。
“复朋，此时你做得太过，现在的你已经不是草莽间打闹的混汉，而是一个上位者。”酒杯置于桌，李隐这才悠悠和将军说道。

将军摇头不以为然，指间叩击石桌空空作响，浑不在意道：“那又如何，我本就是草莽间来的，故作姿态若泥雕佛像，这我可受不了。”
“这不是你愿不愿意做的问题，而是你必须得做。”李隐的声音严厉，就像是训诫自己的学生，“他们不需要一个胡闹的性情中人，而是需要一个有所评判的领导者，这件事你做的太偏颇了。”
“偏颇？”将军的语气尖锐了几分，“哪来的偏颇！就凭那群酒囊饭袋跳梁小丑也有资格指摘李小哥你？言之凿凿大义凛然的样我看着就直泛恶心，恨不得统统拖出去打上十棍百棍。”
“他们所指摘之事确实无中生有。”比起将军的气愤，当事者李隐却平淡了许多，“但未尝不是个机会，而你却问也不问查也不查，直骂他们恶棍匹夫，此事确是畅快，但对于外人而言怕寒了人心。”
“无妨。”将军摆手，“如此跋扈也该给些教训，总是削尖脑袋精于钻研，连自家人都要暗算，这等人心凉透了最好。”
“只是……”将军的语气突然一顿，歉然举杯向李隐敬道：“怕今日过后，李小哥怕是会多一佞臣之名，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了。”
“佞臣也好，媚臣也罢，既然复朋都如此不拘小节，那我为何还要爱惜羽毛。”李隐递上酒杯，“趁月色不错，多喝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