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已无归途（高栾）(4)

师父有的时候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一直奉为圭臬，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面对过不去的坎儿时能更坦然一些，可说起来我这一生真的过不去的坎儿，还真的只有高峰一人。那又能怎样，都是命运我怨不得谁，况且这份心思我藏着掖着都躲不过来，再谈其他那都是造次。我拖着秘密磕磕绊绊地往前走，顺理成章地相亲，恋爱，分手，再相亲，再恋爱，然后准备结婚。在结婚之前那个夜晚我反复地想自己年轻时的困惑，终于在破晓时想通当年的矜傲：还嫌自己的人生太顺遂，真是年轻，这不代价在这儿等着我呢！命运真是不公，平安喜乐要用一生意难平来交换，再仔细想想，高峰这样的人，却也值得我赔上一生。
相声发展越来越好，我越发敬佩我的师父，给我机会站在高峰身边，又给我机会，长久地站在高峰身边。那时候我和他搭档也有十好几年，其实我清楚地记得日子，记得一起走过的每一天，但问起来我会含糊地说起十几年，随着身旁的他，生怕有些人顺着蛛丝马迹查到我蔓延的小心思，更怕打扰到毫不知情的他。但没有能藏得住的感情，即使小心翼翼如我。一开始是小孟儿先察觉到，他约我出去吃饭，寒暄话说了一多半才步入正题，比起我的坦荡，我觉得他更像有秘密的那个人，当然，这是后话。

我很诚实地吐露真实想法，因为我觉得这既不丢人，也没什么难为情的，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小孟儿是既能理解我，又值得我信任的人。我慧眼如炬，不仅没觉得我猥琐，小孟儿都听哭了，他说哥哥这么多年你憋着不难受吗？我手指刮刮眉毛反倒安慰起他来：难受什么呀，那感情也不是礼份子呢，我出一份他还一份？他扑哧一声被我逗笑，鼻涕泡差点跟着冒出来，拉着我的胳膊一脸深情：您非把自个儿的委屈当笑话讲...说真的小孟儿这孩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太重感情了，我别开他的眼睛：怎么着不是一辈子呢？这样一辈子也挺好，还能公费多看看他。
我可以和孟鹤堂坦诚以待，却没办法和这个社会赤诚相见。所以当那无聊透顶的媒体试图从我的眼神中挖寻新闻时，我慌得同手同脚去找高峰。好在他不是爱看那些花边新闻的人，看见我进门抬起头推推眼镜问我“怎么了小栾”，眼神清澈还带着笑意，我的心瞬间平静下来，我也不是爱看这个的人，但我习惯了将“高峰栾云平”一起打出按下搜索键，有种不可言说的神圣感。后来少谢爷经常开玩笑说李鹤东那小子是他男朋友，张九龄也和大楠有个奇怪的“家暴组合”，小辫儿和杨九郎的“认哏梗”更是满屏溢着“爱情”，当然，退下舞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越是心里坦荡的两个人才越容易开这种玩笑。我从来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