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冕之祭（下）(4)

“……”比拉沉默了。她开始揉捏军大衣的袖口。
“诺，脸红了，我真没说错。”
比拉的脸真地红起来，“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
“啊哈，你终于开始说实话了。”霍尔浅浅一笑，“真正能看清你自己的往往不是你自己。要我来帮你吗？”
比拉不敢说话——现在她多说一句话都是徒增羞耻——只能抿着嘴唇，有如最后的遮羞布被一点点剥开。
“我敢打赌，你现在心里肯定没想着几十年几百年之后的事，也没想着到底谁会骂你、谁会为你辩护。你也绝对没想着那些游击队员，不要命的疯子和你可扯不上什么关系。更何况，只有自己安全了，才有精力想着别人；只有现在安全了，才分得出神关心今后；只有身体安全了，才能担心名誉。你么，现在不安全，自己不安全，身体不安全，还顾得上什么家国情怀？”
霍尔的声音渐渐变得狰狞：“你害怕的是被捆起来，锁在牢房里，被剥光了拷在床上，从圣女变成一个婊子，被我或是什么人趁着你睡着了溜进卧室，当场给你就地正法。我们不都是特务吗？不都是情报机关吗？你不是看过那些胡编乱造的小说吗？小说把我们写成什么样我们难道会不知道？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不做噩梦才怪。

“总之，你原来引以为傲的那个精神支柱早就被践踏的一文不值，你充其量害怕自己的身体也被来上这么一手——
“——不就是这点事儿吗？”霍尔两手一摊。
比拉很不想承认这一点。是的，她害怕的无非就是这些东西，至于信仰和历史，后人怎么去评说，她想都没来得及想。一只羊落到一群狼手中，狼就算不吃羊，羊也会以为狼是等着养肥了再吃它。
她深呼吸几大口，努力别让脸太红。
“好吧。”
“那就是说你承认了？”
“好吧……你说的没错。”比拉忽然觉得屋里很热。
“我们是军人，不是狂徒，不是强盗。”霍尔有些无可奈何，“我们有严格的纪律约束，我们也个个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有些甚至还在你的国家里做过交换生呢。我是情报分析专业的博士毕业，这你看得出来吗？”
“……军队也有博士？”
“战争学是一门正式的学问，在现代高等教育体系里占有一席之地，我们是军队里人才中的人才，这里博士非常多。
“我们之间绝不是没办法交流的，你可以和我说，也可以和别人说，无所谓。可是你现在不说，根本没有真正了解我们，而且也没想过去了解我们，只是一味封闭自己，这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