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瘾少年与女主播与天空与云(3)

天色又暗了些。刘醒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戴好帽子，又把袖子放下来，打开手机开始录像。然后他像那硬憋很久的老烟枪似的，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来。
刘醒飞起来，上天了。
这种飞法不是轻功，没有翅膀，也不靠什么喷气动力，刘醒也说不出什么科学原理，他只觉胸口有股四处奔突的欲望——晦暗但广阔无垠的天空在吸着他、勾着他，他要上去，他必须要上去。
几乎是一瞬，他就穿破了灰黑的云层。继续向上飞，衣服裹在身上，被风压得扑鲁鲁鲁，地面被他甩在身后。刘醒想起昨天有个小小的不愉快，他玩手机玩了太久，被领导抓到。提示物是高楼顶上闪烁的灯光，很像领导的脑门——上移的发际线、油亮的额头，一闪一闪地折射着灯光……他在云海上划破一道浪，开始在空中大声地问候领导家人，并不是真的很恨他，但刘醒就是想骂。

这里是另一处大地，云层很厚，天很高，月亮在遥远的西方升起来，遥遥地照来，厚一些的云会投下浓重诡异的阴影，淡点的云则透着圣洁的光，云朵或狰狞或闲逸地立着，地面的灯光只偶尔会映上来，留一点斑斓黯淡的色彩。
飘飘乎浩浩乎的，刘醒忘记自己骂到哪里了，于是也不再管。他又哈哈笑了一阵，并不是非笑不可，但这片天地又孤寂又自由，心里怎么想，他的身体就会自然地反映出来——他也曾经试过做自己，但风太大了，吹得生疼。
放慢速度，刘醒避开过高的楼宇，低低飞着，云厚而黑，又是晚上，谁也看不到。更何况这是周五的夜晚，人们正忙着聚会和狂欢。街区被发光的道路切出棱棱角角，居民楼里有人在高声谈笑，又传来动次打次的声音，应该是北边那个酒吧开门了；远一点儿的那个是大酒店，挖了个人造湖泊，灯光闪耀，富丽堂皇。刘醒路过这些，脚下趟过纷乱模糊的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