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望(4)

“子慕，谢谢尔。”张离之也只是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又是许多个食不知味，寝不安席的日夜。
1127年，金军攻入汴京。金军在城中肆虐，杀人如麻。如张离之所言，繁华市井化为泡影。城内城外，饿殍遍野，活人食尽城中猫狗鸟兽，啃尽了树皮，最后的食物只有死人。北风卷起，赵桓和其家室被掳去北方。回忆里的汴京，被烈火吞噬，被白雪覆盖。血溅篱墙，触目惊心。金军的行为，令张离之感到发指。“子慕……我会守着这汴京……尽管，我不曾习得武功，尽管，我能拿得起来的只有笔杆……”张离之此番言出几乎是声泪俱下。徐敬还是第一次看见张离之落泪。恐怕，也是最后一次。金军就要来了。“……离之，其实……我是在做梦。尔在我梦里。我无法知道这个梦的真实性。但我仍由衷地希望，尔真实存在……尔一定认为，我在开玩笑对吧？”徐敬使劲绷着脸让自己不流出泪来。宋会继续苟延残喘……又如何呢？现在徐敬眼中所见，是宋人民的血与泪。金军铁骑作响，寒风飒飒吹过。
自己无法左右历史的进程，自己在历史之前，宛若蝼蚁。自己做的，也只不过蚍蜉撼树罢了。“子慕，我相信尔。我相信尔……但我不会离开汴京——或许是尔梦中的汴京，我不会离开，是千真万确的。”眼泪没有拭去，张离之还坚定地看着北方——传来金军马嘶的北方，“抛头颅，洒热血！宁直死，不苟活！”

金军即将来临。道别的时刻所剩无几。“遇见尔很高兴，子慕。”张离之语气毫无颤抖之意，“……若是还有来生——要是不生在尔的梦里，我还希望遇见尔。还请尔，记住我。记住宋的百姓。是时候说再见了。再见，子慕。”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像是在安抚徐敬一般。
金军来了。梦魇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无法逃避的是，徐敬看见了张离之血溅当场，看见了自己……身首异处。匈奴用刀挑起自己的头——抛在空中，他看见张离之在火海里淹没。火舌舔着他的衣服。“离之！”这是他最后出不了声的呼喊。我不会忘记尔的……
梦境突然惊醒。徐敬摸摸自己的脸颊，颊上挂满了泪水。为谁而流？宋？百姓？张离之？
他起身连忙用搜索引擎查找张离之这个人。如他所料，什么都没有。想来也是，张离之只是自己梦里的人。就算不是，张离之也只是个爱国文人，并没有什么让史载为他留一笔的理由。
心中还是好遗憾。徐敬这余生，是否还能遇见此般莫逆于心的知己？谁又会知道，史书里一笔带过的，是多少人的性命？
……
“喂喂，徐敬！你有做过什么有意思的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