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雾
川西的雨还在不停的下,有点急,有点乱。天是灰蒙蒙的一片,山是墨色的,从远处看,丝丝缕缕的薄雾从山间腾起,转而铺向江面,又被骤雨打散。哗啦啦~隐约有竹篙的破水声,之后便是圈圈涟漪。一叶渔舟缓缓驶来,撑船的老翁,戴青箬笠,披绿蓑衣,腰间别着一把滴水不沾的柴刀,通体乌黑的柴刀只有在刀锋处才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锋芒。老者须发皆白,皱者眉头,一言不发的拨动着竹篙。乌篷里放着湿润的柴火和一张破渔网,而船尾有一白衣男子,一边垂钓一边执壶痛饮。一身内力流转,雨水在他周身尽数蒸发。他嘴角挂着笑意道“昔日汜水帮江帮主,江湖一流高手,竟然在川西南做渔夫樵子,不知你的仇人得知会怎么想。”老翁沉默半响开口道“昔日仇家不足为惧,而自她死后我已再无半点功利心思,只想着在她的家乡守着她的坟墓罢了。老朽敢问阁下前来所谓何事?”说罢老翁不着痕迹的摸了一下刀柄,他知道这半途上船的白衣男子可不像看上去这么年轻,但凡江湖中人,内功圆满者,往往寿命悠长,驻颜有术,所以说老人,小孩,与女子不要轻易招惹。
白衣男子手腕一抖,一尾青鱼便甩上甲板。他还是这样笑着,几分潇洒,几分怅然,几分疲倦。他道“江帮主不认识我也罢,吾自幼成长与皇宫大内,为朝廷干些脏活也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此次入川以身为饵,只为钓一个人。”雨声渐小,江面薄雾渐浓,渔船驶入茫茫雾气中。老翁沉声道“我当是哪路高手,不过是朝廷走狗,朝廷昏聩,民不聊生,今黄河决口,难民入蜀,你来杀他是因为他暗中相助过起义军首领吧。”白衣男子不以为忤,却再未回话只是默默饮酒。许久他长叹道“吾出生时便见弃于市,教头将我带入宫中,这人伦道义之于我,怎比得上大内的餐饭君王的俸禄,今虽伏首为犬,却也心甘情愿。”老翁将竹篙猛的插入江底,诺大的力道让竹篙摇摆不定。他欲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长叹到“何苦来哉,多年以前他武功已臻入化境,除了一些个老不死的,天下无人能出其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