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吾乡【第十五章】(3)

那何苦来？我也一样，看着你为我从意气风发变得病体缠身，也只会时时愧疚。日子不该是这样过的，两个人在一起，该是每日期待着对方，温暖着对方，而不是一看见彼此，就愧悔难当。两个人之间，若是掺杂了太多的歉疚，必然不长远。彼此别扭隔阂着，我们都不会好过的，没有两个人，能靠着歉意维系一生。莫不如到此为止……”她终于说出想说的话，残忍也无奈，但是却是真心话，缓缓说，“放了彼此吧。”
庾浣尘侧着脸，傅予乡看到他下睫上悬着一滴泪，随风滚落，晶莹剔透得让她心生凄凉。她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就只是看着他，也不知他听进了多少，是否还是执念不改。她沉默着等待他的回应，耳边只有瑟瑟风声，和寂寥的鸟鸣。终于，庾浣尘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睛红得如同宿醉，问她：“你打定主意了，一定要走，是不是？”
傅予乡微默，点了点头。
庾浣尘像是突然发了狠，上前一步，逼得傅予乡仓皇地跟着后退了一步，他咬着牙，傅予乡想，那大约是他在宦海战场才有的样子，说：“我若是不许呢？你让我如何能容忍自己一错再错，放任你到一个我不知你生死哀喜的地方去？我做不到……”他低吼着重复，“我做不到！”

傅予乡看着他，疲态尽显，笑得无奈：“你看……你从前从不会逼我的，你一向敬重我。你看，这就是开始，一点一点的让自己了悟眼前人早非故人，一切已物是人非。我们终会因为毁了彼此旧日美好而变得面目可憎，这就是开始……”
“我后悔了！”庾浣尘突然打断傅予乡，闭着眼，满脸懊丧的模样。傅予乡一瞬失语，于庾浣尘这种走过荆棘地狱的人来说，说出后悔这样的话总是不易。庾浣尘缓缓睁开眼，看着傅予乡，又说了一次，“我后悔了。后悔一念却步，让你吃了许多苦。后悔对你动情太迟，没有初识就将你绑缚身边。我愿意带着悔意过日子，只要你在我身边……”
傅予乡摇头，说到底她珍视这个人，因为有太多美好的故事不肯毁弃，就如当年，庾浣尘正是因为珍视，才会小心翼翼，三缄其口。傅予乡一直摇头，以往与后来，都鲜少的面有愠色，说：“我不要带着悔意过日子。日子是要向前走向前看的，一直囿于过往向后看，怎么会不摔跟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