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吾乡【第十二章】(8)

然后她看到她的父亲也好像疯了，又哭又笑地到一旁扶起冯寄遥，死命地将冯寄遥无力垂下的头扳正，让她面对着冯颂临，歇斯底里地说：“你看，我给你报仇了，我给你报仇了……你是皇后了！你是皇后了！”
傅予乡知道自己必然和他的父亲一样，也是又哭又笑的模样。哭这世上惨别离，笑这世上多疯魔。
傅家傲似是终于记起还有一个冯氏皇脉尚在人间，提着剑一步一步走来。傅予乡眼见父亲逼近，慢条斯理地将阿止置在身后的石阶下，然后自己挡在阿止身前，身体后仰着，是世家女家教之下绝对不可有的难看姿势，可是事到如今哪里还会在意，她只是那样，将阿止严严实实地护在自己和石阶的石角之间。
傅家傲的剑已经指向她，语气骇人：“让开。”
傅予乡却已是无欲，无惧，无求，迎上父亲的目光，伴着身后阿止的哭声万念俱灰地说：“他就在我的背后，紧紧的，贴在我的背后，您一剑刺下来，像刚刚刺向临哥哥那样，拔剑的时候，就是两个人了。”她对着父亲哂笑，“阿娘死了，想要留下的东西只留给了我。所以我是阿娘，在这世上留下最后的痕迹，你杀了我，阿娘便走得彻彻底底，什么也不剩了。阿娘死前，是原谅你了的，是不是？但是，你杀了她的女儿，阿娘九泉之下，会恨你入骨。”她笑嘻嘻的，“你该知道阿娘的，她不会扰得你日夜不宁的，那样反而成全了你。她只是，会与你死生阴阳，碧落黄泉，生生世世，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