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之原》序(6)

周围的人窸窸窣窣的，逐渐聚集起来，在奉行所的人来了后又望了几眼便在吆喝声下作鸟兽散去。这个街口出现这回事，早就不稀奇了，那是连饭后谈资都算不上的东西，仅仅只会被看见的人提一嘴，时间久了，连提一嘴这个行为都会变得招惹晦气，但若是出了事，人们也仍会踏着步子来瞄一眼。
毕竟，也不知道明天自己会不会遇害。
右卫门收了昨夜使着的灯笼，靠在墙边抖了抖竹条编成的斗笠，上头落了些积雪，但也不多。又是一夜巡逻，风雪在后半夜又起了，仿佛那一束月光才是幻影似得。碍于夜巡人的活儿，他也不能就这样离开，于是他就这么顶着后半夜的风雪继续绕着他负责的区域一圈，直到天空显出鱼肚白，就慢悠悠走到奉行所的门前，跟第一个推开门的竜之介打了个照面。
“又发现了吗。”竜之介呼着白气，盯着这一地晕开的血红，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像是习惯了，但每每看见，又觉得格外刺眼。
“啊，是的。”右卫门应着。
也不知是一夜风雪的巡逻让他的五官变得僵硬，因此作不出表情，还是些什么别的原因，右卫门疲惫的眉眼间，已经没什么为现在的状况感到动摇的情感存在了。

“你真是个不走运的家伙啊。”竜之介叹了口气，拍了拍右卫门的肩，就指挥其他人清理现场了，这儿毕竟是街口，再怎么说也是要通车的。
“是啊。”右卫门不想对竜之介这一如既往的调侃做出更多反映，仅是应了一句，便将斗笠带上，不再说话了。
右卫门是个倒霉的家伙，他承认。甚至于周围的人都不会否认这一点，久而久之，就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了。这町里的大家在知道他被派去夜晚巡逻的时候，无一不是这么议论的。
武士出身，因为犯了点儿错就被东家赶了出去，那之后辗转各处，不知为何，不论是剑道场，还是其他的地方都不肯雇佣他。兴许是命运使然，他从高高在上的武士转身变成了浪人，云游至此，遇见了他如今的妻子。现在，做着奉行所的线人拿点小钱，糊糊伞度过每日。人都要快要四十路了，与他一同的妻子才终于怀了子嗣。这本该是件值得欢喜的事，然而，这个他决定与妻子安定终身的城，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
“真是惨状，看上去像是一击毙命啊。”竜之介蹲下，扯开包裹着尸体的深色布料，对着已经失去血色的皮肤判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