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山上寒心寺(6)

与上世纪废弃的游乐场不同，没有恐怖的卡通雕塑，没有旋转木马与摩天轮，只有为AR设计的一些基本框架，碳纤维或者聚合物建造的这些东西并不存在掉漆与生锈，只留下些生物入侵的痕迹，蔚然成观。高繁想起书上看到过的葡萄架子，佛手瓜又或者四季豆。这些框架上如果能依附上紫藤花那也是极好的。那个老头坐着一张钢丝骨架聚乙烯的矮凳。焊在地上的那种。高繁走上前去，问他是否有见到一个女生上山。老头戴着游泳帽，露出浓密的胸毛，下身却穿了一条老土的阔脚裤。老头说，今日不见天国之光辉，也不见有女檀越经过此道。高繁说，老人家你是和尚吗，你头并不光啊。老头的泳帽没有戴好，头发从鬓角和脑后露出，夹杂几根青丝。老头说，和尚又未必都是光头，再说我也不是和尚。你个小屁孩别打扰聆听天国的教诲。高繁把手放在耳边，说，天国的教诲？然后转身继续往山上爬去。

待高繁的身影不见后，老头从宽松的裤子里掏出一把手枪，那把手枪大概长这样。嗯，怎么描述，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形状。高繁用手比了出来，一只手比七，另一只握拳，比七那只手的食指指向握拳的手的虎口。那应该是一把装着长长消音器的亚音速手枪。中国的黑市已经消失了好多年，高繁不懂那个老头从哪里搞到枪的。高繁从他光着的上身没有看到伤痕，不过看出了洗纹身的痕迹。老头走进AR娱乐场，高杆上的摄像头被肥鸟压弯了一个角度，在豌豆林一样的深处，将枪口指向倒在地上的男人，然后又放下，给他戴上一个废弃的AR眼镜，老头随便把万能贴一粘，戴歪了一点。然后站起身来，枪管落上一滴从天上来的水，摄像头听不见的，微弱的枪响。
Echo
遇上这样的天气，下午十有八九会下雨。天不一会儿就暗了下来，几声闷雷传来，雨先轻微试探一下，然后便肆无忌惮地宣泄。何必带了伞，虽然并没有摸清大连上空那位老天爷的脾气，但总是有备无患。高繁躲在四面透风的八角凉亭里，站在中心挺起脊背，微低下头。随着不合时宜的风，雨水乱跳，去抓高繁的鞋子。还好风并不大，雨滴横向速度加速不了多少。漂浮在半空中的红色气球不知从何处流浪过来，本该升上高空破裂后，它那可降解的身体会落在地上。却被风雨阻挡，飘摇过松柏又撞上输电线路铁塔，远处的热镀锌防锈的铁塔还是可以看见一些三氧化二铁。气球远去，高繁的眼睑渐渐合上，直到似闭非闭地让睫毛的出现在视野，虽是近点以内，最小分辨角擅自改变了它的数值。高繁看到一片江滩，不只是芦苇和单叶蔓荆占据着这里，高繁走近惊起一只鸿雁，但它没有慌乱，在低空停留用侧脸看了高繁，便翩翩跹跹地飞向天边的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