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凰（下）(4)

那夜过的格外漫长，安排好一切时，四更鼓已响，殿内夜明珠幽幽的散发着蓝光，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神情恍惚。
“陛下亦如当年风华，这么多年了，从未变过。”雁寻早就退下了，雁秋细细的替我梳着头发，不说话时，殿内安静的让人害怕。她好像很久没有为我这样梳过头发了。
“朕这几天做梦，总梦到你与我在文德殿读书之时。看着如今这样辛苦，真想回到从前。”
“陛下，往事如梦。您与臣，早已回不去了。”雁秋答的恭敬。
“是啊。”我赞同的点了点头。想从镜中看出几分当年的样子，却陌生到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往事如梦，我，谢邵，慕辰，浮生……早就回不去了。
我观世人，世人观我。连我都被时间摧残的满腹阴谋，又何况身处这宫中的他们。于朝局中，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所有人，皆退无可退。
重华宫宴，待我换好礼服前去时，诸臣皆已就坐。慕辰头戴缨冠，一袭紫衣，于一旁伴驾，与父后相对坐于两侧，确实已到了那个时候。
“慕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后庭,誉重京华,德光兰掖。朕昔在储贰,特荷先慈,常得侍从,弗离朝夕。宫壶之内,恒自饬躬;内庭之间,未尝迕目。圣情鉴悉,每垂赏叹,遂以慕氏赐朕,事同皇夫,可入主中宫。”内官宣读册封的诏书，殿内一片肃静。

“臣，叩谢天恩。”慕辰与慕相同时起身谢恩。
“以后便与朕是一家人了，不必多礼。”
“请陛下受臣玉露一杯，臣谢陛下天恩。”慕相依例奉上御酒，雁秋毕恭毕敬的放到案上。
“甚好”。将酒一饮而尽，父后坐在一旁，整个宴会都是和颜悦色，却在我饮酒之时有一丝的神伤。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本宫愿皇儿与慕卿白首不相离。”由父后开始，诸臣依位份要向我行祝礼，听写那些陈词滥调，我若然无味，脑子里都是父后的神色。
白首不相离吗？可为何，朕从中听不到半分的真心，只有客气和冷静。非常客气，非常冷静。
心口隐隐作痛，算什么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我有些吃力的拿起案几上的清茶，想将这不适感压回去。却在杯子抬起时，一口腥甜的鲜血吐了出来。
“来人……”话音未落，便晕了过去。
“曦月。”朦胧之间，仿佛是父后在唤我，声音颤抖。我想睁开眼睛看看，父后可是真的伤怀，脑中一片混沌，所有的人物被湮没在黑暗里。天地间只剩一片混乱。
（九）
待我醒来时，已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了。看着梁上镶嵌的那两颗夜明珠尤在，看来，这江山还未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