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凰（下）(3)

宫人慢慢的退去，我和慕辰并排而行，在长廊的尽头，不经意间，瞥见假山后那片祥云文饰的官服，想必谢邵已经跟了许久了，刚才的种种，他也看到了。我匆匆的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慕辰，心中片刻的悸动仿佛从未存在，此时竟无比的平静。
终于，要开始了。
雁秋将昭文殿布置的金碧辉煌，许多物件早已超出了中宫应该有的规制，连我的昭和殿都被比了下去。雁寻在一旁瞧瞧提醒，这有违礼法，会惹的朝臣非议。看得出慕辰对此是极满意的，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慕辰有些不安的看着我。
“无妨，只要你欢喜。这里不仅是你的寝殿，以后，也是我的家。”
“曦月，礼法不可违……”
父后对慕辰很是上心，这殿中的装饰，他也派人添了许多。“不仅是我，这里的布置也是父后的意思，他知道你如此诚惶诚恐，恐怕又要不快。明日，你也应该前去常宁宫向父后请安。”
伽罗香丝丝缕缕的漂浮在殿中，加上这重重的帷幕，一股烦闷感涌上心头。这伽罗香父后极是喜爱，产量稀少因而价比黄金，每年蕃国进贡也只有那么一点，竟也舍得。雁寻对我的烦闷心领神会，借着有要事处理，将我支了出去。
“伽罗香贵重，快将这香灭掉，换成常用的沉水香。”慕辰于小几旁就坐，纤长的手指夹起一旁的冷暖玉棋子，看着周遭的陈设，若有所思。

这伽罗香，果真让人烦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白棋子包围对峙之势已成。自己还是生生被拉进了这盘棋。然而那执棋者的面孔，仿佛隐在重重迷雾之后，他看不清楚。可这又如何，在局中的人，都以为自己是那只黄雀。
第二日朝堂之上，果真有御史参慕辰不遵礼法，殿阁摆设有违规制。但婚期将至，加之今年科举琼林宴将举行，这件事很快被压了下去。
接下来的早朝谢邵一言不发，我知晓他的脾性，也不再多言。可沉默的久了，难免让人生疑。最近一次来御书房议事，也是同兵部尚书一起上盛《边疆布防图》。
“两位爱卿辛苦了。”这次无论是兵力布防还是粮草安排，皆是此前之最。所以，如此重要的图，万不能泄密出去。
“陛下隆恩，臣，诚惶诚恐。”
“最近丘兹国在边疆异动连连，两位爱卿辛劳了。明日琼林宴后便是朕的婚期，但是，朕好好敬国之肱股一杯。”若非今日自己提起，我也不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看着浮生送来的密信，看来，杨将军已经到了边疆。
“谢陛下圣恩。”谢邵恭恭敬敬的行礼退出了殿外。为臣，历两朝君主。这句话他说了无数次，但这次，竟有些别样的感慨。这将是他最后一次以臣子的身份拜别。那王座上，再无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