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同人小说】幽翎启示录 第十五章(5)

是的，在空荡荡的教堂里弹奏钢琴，以及实际上除了声音之外从未来到过的蕾米莉亚·斯卡雷特，都仅仅是记忆中的缩影。对，和呈现出这些缩影的梦境一样地不牢靠，被风稍稍一吹，就倒塌得七零八落。不，比那更快，简直就是眨眼间的事，所以确切地讲这缩影应该是由像蚂蚁一样的小颗粒组成的，哪怕稍微一受惊就四散奔逃。整个架构陡然崩塌。
这是哪里？
神父需要仔细思考以准备好回答这个问题，万一有误打误撞的人无意中闯入这个地方了呢？如果没法告诉他这是哪里，他很有可能会就此离开，是的，连头都不回。
“这是一个所有迷路的人都会来到的，”也许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失去了主宰的荒芜之地。”
曾经有说法指出，人与其他动物的一大区别就在于，前者天生就具备着对秩序的追求，对，不是出于本能，而是主动化无序为有序的倾向性。就好比看到一座倒塌的纸牌屋，即便不去动手你也会自发地去想象出它重新建好的样子，而许多动物则会吵闹着把搭好的纸牌屋推倒，使得主人大发雷霆。对于这种倾向性，比较合理的解释是，原始时期还未完全开化的人类就已经领略过，并震撼于山川、湖泊、草原和天空这些大自然创造出来的鬼斧神工，于是他们明白这个世界不是混沌的，人类自己则是造物主千千万万作品的其中之一。东方有盘古开天地的神话传说，西方的早期宗教则更甚，他们相信自己的思想就是上帝的声音。

差不多就相当于，你内急的时候并不是体内的排泄系统在肿胀，而是上帝他老人家俯在你的耳边说：嘿，伙计，你的膀胱满了。
这种认知在启蒙时期开始发生转变，当然在教会的统治下已经变味了，否则怎么会转变呢？十六世纪的一些解梦学家和占卜师认为，人在睡梦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不是上帝在打哑谜，而是证明了人的本性其实是趋于无序。那时候许多人意识到，我们的创造力来源于对“错误答案”的追求，所以才会发明出那么多《圣经》里没有提及，也就是上帝都想象不到的事物。很简单的道理，一个命题的“正确答案”是有限个，而“错误答案”则是无限个，许多画家把他们梦到的东西画下来，于是那个时候的文艺创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和高度。
当然，如果某人每天都睡得像木乃伊一样死气沉沉，那她肯定成不了一个优秀的画家，或是音乐家，想都别想。
在清晨朝阳的照耀下，魔法森林里的水分开始蒸发成一团团白汽，穿透黑樟林那茂密又厚重的树梢，升腾到半山腰的高度就消散了。几束笔直的阳光无情地切割开了湿气极重的树荫，趴在苔藓上一群披着外壳的鼠妇抖动触角，笨拙地寻求绿苋草的庇护。朦胧的雾霭也像胆小的幽灵一样往泥土的缝隙里钻。气温的升高使得长着蘑菇的菌落以及泛起泡沫的沼泽地里都散发出难闻的气味。灌木丛后面传来踏碎枯叶和踩断树枝的声音，像是貂，或浣熊，一些在夜间捕食的小型哺乳动物也陆续归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