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花的十二天 日其二(3)

“我们把他们打趴在地，对，像棉花糖一样，折腾棉花糖，我们从肚脐上扎一刀，长剑可以穿出后背，抵着后脑勺，再把剑抽出来，他们就软软地倒下，血把黑土都染成紫了，我们身上没挂一点彩，连他们的血也沾不着……我们大获全胜，整个军团四五百人，就只有一个战士牺牲，杀死他的那个羊头羊角士兵，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史无前例、最英勇的。这两个士兵像兄弟一样倒在了一起，然后我们就去割人头，‘刺啦’一下就割下来了，那些死去的士兵还像以前一样，拿着刀，像胎儿一样倒在地上……然后，然后不巧啊！我们背着人头回去，可是那位大人不让啊，就是那个，一天到晚，指这指那的，他把人头扣下来了，我们，我们就赶过来，传消息，打仗赢了嘛！他们就会放我们进去，我们就先进去，等大部队回来，就……我他妈，我他妈受够了……”
忍冬坐在火炉边，火光从她的绿色眼珠中反射出来。百夫长哭得比啜泣的士兵还凶，像刚回村的珠子他小弟一样，一边哭一边解释他们没有马是因为向黑山远征的光荣军团需要马匹，大部队过十二天一定可以凯旋，而士兵则哭着捶桌子，继续说道：“不可能进得去，永远不可能……”

店老板已经完全从回忆中挣脱出来了。现在，他的店里一片狼藉，还有两个从黑山来的兵抱在一起哭。但他无能为力，只能饱含歉意地为忍冬端上烧酒。老板臃肿的身躯在烛光中行走，忍冬注意到角落里的父子没有停止对话，他们的耳语在吵闹声中完全不可闻。
哭了一阵，百夫长抹了一把眼泪，松开士兵，十分尴尬地道歉。那个士兵到哭晕前是停不下来了，百夫长便把忍冬领到外面去。远处，背向黑山的方向，一座碉堡树立，耀眼地与黑山对峙着。
“那就是卫城，我和那个可怜虫就是从那里开拔的。啊，卫城，卫城是一座最光荣，最光明，最公正的城市，最尊贵的法官长就在那掌控着文明的秩序。卫城的石墙无疑是全世界最高最坚固的，进到那样的石墙里面是每一个光荣文明子民的荣耀。我小时候就在城墙外游荡，城墙外墙底是下凹的，很多无缘卫城的人住在那里，我也是。每天，城里面都会把食物倒下来，你看，享受卫城的面包，也是恩泽啊！
“我本来有十七八个兄弟，那个可怜虫是我大哥的亲儿子。我们每天找守卫，求他们放我们进去。当然，无上的卫城是容不下疯子的，所以我直到十九岁，城里才派来一个精神顾问。他都要把我们的脑袋卸下来了，才允许我带着可怜虫进去。那年冬天，城外的树都被砍光了，有一天我从城墙上往下看，一圈一圈都是死人，我没眼看了，那些兄弟兴许是冻死了……多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