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2)

她是无辜的。
三
手术预定在半年后进行，之前要经历二至三个疗程的化疗。
不得不剃去长发让她不太高兴，但不能去幼儿园的孤独更甚。
她没有哭，只是在每次探病时间结束时紧紧攥住我的袖口。
她知道我很忙，所以从不会说“留下来”这种话。
仅仅那副故作平静的表情便让我心如刀绞，但我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我要保持微笑。
于是我每次都拍拍她的头，约定第二天到来时，带上她最喜欢的。
新鲜的，柔嫩的。
草莓蛋糕。
我能做的，不过是为她带来一丝甘甜。
四
第一个疗程之后，她有两周的时间不用住院。
于是她回到了阔别月余的家中，我也向公司请了假。
我不善交流，她一向安静，于是在她不上幼儿园之后我们失去了每日的例行交流。
虽然绝对不会说出口，她一定觉得这个家既无聊又沉闷。
第一周的末尾，我买回了两大箱绘本。
看着她闪闪发亮的漆黑眼眸，我笑着对她说。

“下周，我们在家里上幼儿园吧。”
五
其实我早该察觉，她和我们眼中的世界不一样。
她学说话时，怎么都学不会颜色的词汇。
本来聪明的她，红色还好，但是黑色，她怎么都学不会。
不像是遗忘，她对于黑色的感觉更像是疑惑。
原本以为是最简单的颜色部分，结果磕磕绊绊学了一周都没有学下来。
只有红与黑这两种颜色，就算是排除法也能学会啊。
但她依然没有学会。
每当我指着一个黑色的物体，追问它是什么颜色，她都会茫然地看着我。
于是我逐渐失去耐心。
最后，焦躁的我第一次向她发火，怒吼道：“下次别人问你，这是什么颜色。”
“只要不是红色，就是黑色！听懂了吗？不是红色，就是黑色！”
六
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妻子难产，孩子脐带绕颈。一场手术下来，只剩孤身一人。
为了忘记伤痛，我一头扎进工作之中。
等清醒过来时，孤独已经侵占了我生活中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