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

一
她斜靠在我的肘窝里，戴着一顶宽大的草帽，呼吸平稳悠长。
吹了一天海风，公交车充足的冷气驱散焦热的暑气，只剩下疲乏的余温。
夕阳下，黑色海洋所占据的半分天地，依然在道路旁延伸至天际。
我无法看见她所看见的，第六号颜色的大海，这不是她的错。
睡梦中，她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的眼睛对于光线非常敏感，为了不让夕阳将她唤醒，我用手遮住她的眼睛。
希望你能把所见都记在心中。
亲爱的女儿，请一定要做个好梦。
二
最开始的时候，我很害怕，远远超过在得知自己要成为父亲时所感受到的。
医生说，她的双眼生长着肿瘤。
失明是无法避免的，如果能够尽快摘除眼球的话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意识到那是对我的惩罚。
人的一生，只有一次追求幸福的机会，剩下的日子，都是在追逐幸福的残影。
痴求之人必食苦果。
但我还是祈求着。
如果可以，请将这份惩罚施诸我身，让我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