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耀】同舟(5)

剑拔弩张之下，正邪锋芒相对，如履薄冰。
后脑重重磕在货架边缘让白羽瞳一瞬意识模糊。敏锐的第六感直觉死亡气息的靠近，奈何身体此刻却提不起分毫气力。如此危急关头，任何一方暴露破绽都将是毫无悬念的结局。纵然既不公也不甘，却也无法奈何命运分毫。
然而致命一击却迟迟没有落下。他内心诧异，挣扎着半睁开眼，只见发黑的视线里，凝滞的尖刃距离脖颈不过数尺，再往上，那道纤瘦身影身披残阳，手握武器，将败局于眼前断然扭转。
耳畔嗡嗡作响，眼前依然雾霭笼罩。白羽瞳艰难地聚拢意识，将身体从尖刀的威胁下移开，慢慢向展耀的方向挪去。
雾霭随意识的恢复缓缓散去，视线逐渐清明，他终于开始看清展耀眼底尖锐的冷意，和望向自己时无法掩饰的担忧。
以及，被斜阳的余光投射在脚边，令人毛骨悚然的、来自不属于任何一位在场人士的黑影！
或许是货柜倒翻的巨大动静引来了关注，抑或是是放风的同伙发现了异常，然而在那一刻，白羽瞳完全没有机会思考任何一种可能性。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身体却机敏异常，下一秒，他便顶着尚未散去的晕眩自狼藉中一跃而起，闪电般将展耀笼在自己的后背之下——

“——白羽瞳！”
刀尖没入身体的瞬间，最先袭来的感受并不是疼，而是冷。如同坠入大海深处，被彻骨寒的海水囫囵包裹，凉意自心脏从内而外蔓延至四肢。
而后便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剧痛。滔天巨浪掀翻渔船，将意识狠狠拍碎，再将碎片卷入海底。所有光芒在海面趋于平静后逐渐黯淡，直至只余满目墨色。
都说人死前会看到走马灯。此刻在万籁俱寂的黑暗里，白羽瞳无端茫茫然回忆起自己短短二十余年的纷杂点滴：
他想起小时家里那颗桂花树挂满金黄时馥郁的芬芳；想起上中学时特地精挑细选的一个蓝白相间的新书包；想起那个表面体面的少年打领结时笨拙的动作；想起床头柜下储存的几瓶胃药；想起那个只要自己不打扫便一团糟的警局公寓；想起某人在吃过意大利面后满足得眯起眼的惬意神色。
……
他甚至想起了那盆文竹。没有了人照顾，那娇贵的植物能不能活过即将来临的这个冬天。
还有展耀。
没有了自己，他该怎么办。
所幸死神也没有把握将白羽瞳的命攥在自己手里。鬼门关徘徊半月，他终于自地府平安归来重回人间。劫后余生令他收获难得一见的清闲，但对于习惯冗碌的白羽瞳而言，养病的日子显然寡淡乏味，尤其是在展耀拒绝透露案情的一切进展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