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者:归乡之日(2)
可那时便不再是牢狱了。
也许算上前四十四人,也只有他不愿久留。
他盼望着期满释放。
马林巴琴的提示音连续从手机里传出,一声一声接续着,没有尽头。
是推特的消息提醒。他按下静音,丢开,
手机落在了地毯上,静静地成为了唯一的光源。
屋里静下来,他低下头,
向后梳起的金色头发滑落下来,显得有些稀疏,
毕竟七十四岁生日……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终是老了,刚来这里时,才只有十四岁,
那是说,这一行竟六十年有余了。
他胡乱的捋了一把,
一直以来,许多人怀疑他是植发或是假发,
其实确实不是,但又确实是假的:
发根处隐隐透着斑驳的黑色和灰色,这金发是黑**后染成的。
可之前没人知道,之后也无所谓了。
他解下可笑的、有些过长的正红色领带,他最爱的一条——旁人只嘲笑他,
迟滞了一下,拽开了背面的线头。
那是一个斑驳到只能看出曾经有过红色漆层的像章。
他颤抖着翻过来,
那背面似有什么刻着的字迹,他老了,又太暗,他看不清楚。
他只记得六十年前,临行经过的黄瓦红墙下,他接过这个像章。
那是姑娘从衣襟上现取下,匆忙用别针刻下赠言后交予他的。
地上,手机还在闪动着
——可那年没有这物事,姑娘为了追上他,跑的气喘,
所以将像章递给他时上面还有姑娘因奔跑而微微发汗的掌心的温度,
如今再次贴身取出,握在手里,一如当年。
说到底,他只记得姑娘八角军帽上的红星,和下面盖着的好看的蝎子辫,
还有红色的三角巾扎在领口。
六十年后,甲子匆匆,天人两隔,也未可知。
他苦笑,摸了摸因苍老松垮的脸,
便是再见,怕也亲人不知挚友不识。
这早不是他父母和他的血脉赐予他的容貌了,
这是西方医学以柳叶刀与缝线重新予他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