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52赫兹的鲸鱼(5)

就在这一刻，有一种朦胧的诡异的感觉在心里渲染，蔓延。
上帝在分配万物不同生存能力的时候心存怜悯，抬手给了人类第六感。
不出意料，还是没有回应。
他慢慢推开妈妈的房门，一股扑面而来的刺鼻气味。
屋里很暗，窗帘被拉起来。他看到妈妈躺在床上，四肢因为痉挛变得扭曲，面部狰狞痛苦，已然没有了呼吸。她的嘴里留着黄色的液体一直流到脖颈，张大的嘴里和鼻孔外都冒着泡沫，眼睛睁得很大，眼角还有泪痕。额头上，脸上冒着汗珠，身上的衣服也湿津津的。在床边，有一瓶倒在地上的敌敌畏农药瓶子，褐色的液体一直流到地上。
江本生看到眼前的一切，胃里一阵翻腾，胃里不住地犯恶心，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呕吐。
眼泪，鼻涕，呕吐物混合在一起，在脸上凝固。
他不相信，妈妈死了。
这不可能！
今天早上，妈妈还下了西红柿鸡蛋面，叫他吃完再出去，桌上还剩了半锅。

昨天晚上，他还给妈妈买了一条米白色的围巾，妈妈还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围。
他一个人跪在那里，在屋里跪了一整夜，一直看着床上的妈妈，仿佛早已失去了灵魂，没了血肉。
一个晚上，6个小时。
他的脑子里一直在想：死亡到底是什么感觉？
死了就能获得解脱了吗？
死了就能不再受苦了吗？
死了就可以忘记一切吗？
死了....
....死了他妈的就是死了！！
次日凌晨4点，他拿来那条米白色的围巾，轻轻盖在妈妈身上，然后拿起手机，拨了110。
“我妈死了”，语气里没有一丝情感，平静冷漠，就好像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片海洋，那么从妈妈决定赴死的那一刻起，江本生就注定要一个人孤独地在这海里游，像那条隐居在地中海海域的52赫兹鲸鱼。

“它的世界里只有自己，没有亲人和朋友，开心的时候没有同伴分享，难过的时候也没有同伴理睬，它每天游行47km，没有人知道它不停游的目的，它不留恋某处，从来不会长期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