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塔村记(5)

梅兰芝长叹一声，说道，福祸无门，唯人自取。昔日阳塔村外姓侯姓互为制约，后来阳塔村外姓凋零，侯姓独大。阳塔村看似兴盛，却也埋下了三兄弟狂妄自大，亵渎神明的祸根。侯家要送走牛王爷，外姓人就不能置身事外。除夕夜，由族长侯冠德牵头，所有侯姓子弟在宗祠行祭祖之礼后，需得再前往牛王爷庙行送神之礼，但祭祖礼和送神礼的饭食祭礼必须由外姓人收拾出来。
台下的侯家人面面相觑。侯冠德把梅兰芝拉到一边，苦笑着解释道，村南村北基本没有往来，连他这个族长也不知道村南谁能担起收拾祭礼的活儿。当年怕村里的小辈被抓了壮丁，老族长让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后生都躲了出去。等他们回来，才发现村里没了能主事的人。后生们不知轻重，先是村南的闹腾着要往北搬，然后又因为酒坊吵得不可开交。好容易有了结果，才发现村南住进来不少外地人。赶不走这些外地人，这些后生直接干脆不要南边了。阳塔村名义上有他这个族长，但实际上村南村北他都管不着。
“唉……也就是牛王爷显灵后，我出钱重修了庙，人们眼里才有了我这个人。”
“好办，让村南自己挑人。侯家出事，外姓也好不了！这是明摆着的道理。”

我奶头一次觉着，梅兰芝是有本事的。他的话，连族长也得听。断了来往的村南村北，也是因为他才开始好了。但不知怎么的，祖奶却没见有多高兴。尤其知道了收拾祭礼的人以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整天待在家里不出去。
年三十晚上，族长领着所有侯姓子弟到了村北的宗祠。宗祠和牛王爷庙的两份祭礼，也在日落前送到了北边。祖奶在院儿里请了王，把祖爷灵位前的贡品摆好后，推开院儿门站在门口，像是在等谁。
“娘，饭凉了。”
“知道。”
一个陌生的黑影闪进院儿里，反手带上了门。祖奶长吁了一口气，话里有掩盖不住的轻快，“回来了？”
“嗯。侯冠德说送完牛王爷后，要请我们几个过去吃年夜饭。我推了。怎么样？你们娘儿俩还好吧？”
“好，好着呢，就等你了。”
我奶跑出屋，看着祖奶和男人站在一起，一时间不知道该叫谁。
“妮子不记得了？这是村南的王仁贵，是……”
“当然记得，前些天，还杀了侯满金侯满银嘛！”
“谁？”
王仁贵和祖奶惊恐地扭过头，发现院儿门打开，门口却不见人影。再一扭头，梅兰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奶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