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The Gossip of Goose(3)
*你这样吹过/清凉,柔和/再吹过来的/我知道不是你了——木心*
妈妈有一天穿了红色的裙子,那一天哥哥回来了,他上学后就很少回来,我们要去吃饭。本来我不应该去,我不应该去,可是我记得妈妈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我记得,红色的裙子,很漂亮,即便我记不清妈妈的样子,可是我还是记得她穿那个裙子很漂亮。可是我还是走丢了,我只记得红色的裙子,可是我记不清我母亲的脸,我觉得红色的裙子好漂亮,穿着红色裙子的那个人好像就是我的母亲,可是什么东西像是烧灼了我的眼睛,我只觉得什么都是红色。
那天我被打了,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能出家门。
*我们就像阴影的果实,没有味道/我们掉在地上,任意腐烂——埃乌热尼奥·德·安德拉德*
我哭的好厉害,眼泪止不住的流,可是站起身来后不知道怎么走,眼前的一切像是马赛克,像是梦,像是什么混融,夜晚是芒果与电子信号交织的影像,里面放映着我的样子,我根本认不出那是我,我只觉得那是我,我只是那么觉得……对,我那么觉得,然后芒果的味道就把我给一点一点的擦掉,我像是铅笔画出来的草稿,我动不了,只能等着别人来修改我的丑态,像是腐烂的水果,像是什么别的,像是什么……
我对着幻想的自己,觉得那模糊的形象变得清晰,可是一股反胃感上涌,我到底是谁?我记得那天吃了酱汤,吃了牛肉,吃了咸菜,呕出来的味道是辣的,是苦的,冲进了鼻子里,眼泪呛了出来,我是食物的残渣,又脏又臭,在夜里独自发酵。
*啊/你恰好是一个/我从未吃过的/所有糖果棒的/复制品——理查德·布劳提根*
十四岁的末尾,我接受了手术,当时并不成熟的Cat-Maiden技术,当时一些新锐的医生对这项技术信心满满,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技术手段来挽救认知系统崩溃了的人,帮助他们来重新认知世界,让我能够看清楚自己写下的字,看清父母的样子,看清自己的样子。
自那以后我成了一个sunny girl,我被治愈了,我能够不依靠拐杖站起来,能够分辨出来眼前的是什么东西,能够看清自己的我的父母的样子,能够看清我自己的样子,看清我的房间,一层又一层的墙纸被我挂掉了,蓝色的后面是粉色,粉色的后面是黄色,一层叠一层,直到油漆显露出来。我看着墙,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手,才发觉自己的手上都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