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十年(8)

六、父母
“舅妈，”妍妍冲路边的一个女人喊了一声，接着就抱起一个4、5岁的小男孩转了两圈，冲着小男孩说道：“想姐姐没有？昨天为啥不跟姐姐一起走。”
“妍妍，你和乐乐先上去，我去接你舅舅去，他今天没开车，我得去接他。”女人冲妍妍摆了摆手，就开着车扬尘而去了。
我被她俩的对话惊扰了回忆，伸出脖子发现妍妍已经上楼，嫂子也不见了踪影。呵，苏懿倒是找了个好媳妇，从牢狱里出来后。
我也赶紧跟上妍妍推门而进。“姥姥姥爷，我来了。”妍妍一进门就低着头换鞋，小家伙鞋也不换就跑进了屋，推着轮椅出来。
我看见那个男人坐着轮椅出来的那一刻，竟有些窘迫，赶紧转过身，怕他认出来是我。
“妍妍来了啊。”男人极尽苍老的声音把我拉了回来，让我想起我是个鬼，一个死了十年的鬼，没人认识的鬼啊。我把头扭了过去，看着这个头发花白、垂垂老矣的男人我才知道，那个曾指着我鼻子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的男人，原来他已经老了啊。
“嗯，我妈包了点酸菜馅的饺子，这不舅妈和姥姥都喜欢吃么，就拿了些过来。”妍妍一进屋就把饺子放进冰箱，顺便还摆了摆食物的位置。
“妍妍！”我鬼魂有些颤抖，顺着声音飘进了侧卧，床头柜上摆着我25岁时拍的艺术照，窗台上插着一束百何，周围还有几支昨天的黄菊。坐在床中间的那个银发老人，带着一副老花镜，正在缝补一个坏掉的布娃娃。

那是我妈，我十年没见过的母亲。
“姥姥，乐乐的娃娃太多了，这个你就别缝了，回头买个新的就完了。”妍妍把头发扎了起来，坐在了母亲旁边。
“你这年纪轻轻就知道买新的，买新的不花钱啊，跟你小……”母亲把话咽了回去，手里的活停下几秒后又开始缝补起来，妍妍也似乎明白，什么也没说，绕道母亲后面开始给她锤背揉肩。
只有我悄悄看见了，母亲看了一眼床头的方向。
鬼是没有眼泪的，可我眼里流出的是什么呢。
我看着父亲在轮椅上逗着乐乐玩，小家伙脸圆嘟嘟的倒是很像哥哥。母亲和妍妍也有说有笑，一切都还好。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他们依旧能拥抱生活，真好。
我死了已经十年了，虽然难以忘记，但确实他们依旧还在生活，看到他们这样我也没什么遗憾了，这次旅行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吧，我想。
“叮咚。”我正准备回去时，门铃响了。
谁？难道是哥哥？不应该啊，他应该有钥匙啊，怎么会按门铃呢？
我又折返回来，想看看是谁。
“请问这是苏懿家么？”门口的人问道。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未等我反应过来，妍妍就把门打开了。
“谁叫你来的，你滚！”妍妍直接把那男的推倒在地，气急败坏地冲着男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