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丨1.暗杀(3)

半信半疑的人群渐渐散去，丞尉暗自松了一口气，紧紧握住腰间摆设一样的长剑，正在想要不要拿出来壮壮声势，只听城墙上放哨的兵士敲响了密集的鼓点，燕军到了。
丞尉登上城楼向下看去，当中一人身披薄甲腰悬长剑，高大的身材使胯下那匹枣红色的良驹都不那么显眼了。因为距离很远看不见脸，只能勉强分辨出皮肤很白皙，没有蓄须。书吏心中明白，这应该就是刚刚自称燕王的慕容皝了。
他整了整身上的衣袍，重新梳了头上的发髻，戴好头巾，走向了城楼边。慕容皝的军队大概也只有几千人，但多是骑兵，与步兵比起来，行军速度和进攻能力都强得多。对方的人数和战斗力都战优势的情况下，如果坚持抵抗，最后即便侥幸胜了也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况且城中军士不过几十人，剩下的都是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百姓，所以这一仗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打的。丞尉清楚这点，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安抚城中百姓的情绪。现在城中没有了守军，打肯定不行，只能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赶上这般乱世是读书人的不幸，他颠沛流离多年才在这座北方小城安定下来。虽然他不过是个小小丞尉，可这里是他的家，这城中的百姓都是他的乡亲，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
丞尉仪态威严地出现在城楼上，拱手向城外的慕容皝行礼，喊道：“城外领兵将领可是慕容镇军？”

慕容皝带兵连续奔袭十几座城池，因为轻骑简行，几乎还未等城中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入城。这次他特意下令连夜赶路，就是想要赶在天刚亮时冲入城中，没想到锦城早有了准备。
“我国主早已昭告天下，晋燕王号，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无礼！”说话的是慕容皝的长子慕容遵，说话间他就要引弓搭箭，被慕容皝挥手挡下了。
慕容皝趋马上前几步，拱手回礼道：“在下正是慕容皝，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丞尉笑了笑，回道：“在下是个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慕容镇军治军奇才，行事磊落，法度严明。小人一心仰慕，今日得见真容，果然名不虚传。所以在下有一不情之请，希望慕容镇军能够应允。”
“请说。”
“辽西百姓多年受战乱侵扰，民不聊生。在下猜想，慕容镇军也不愿看到百姓流离失所，骨肉分离。此次挥军前来，若只是为了引诱段氏出兵，在下可以打开城门，城中粮草也可尽归慕容镇军。”
慕容皝抬头环视着锦城的城楼，除了这个书吏之外再也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旌旗随着暖暖的春风不时飘动。他问：“条件？”
“不可惊扰城中百姓，不可劫掠财物和人口。”
“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你？即便我答应了你，你怎知我会遵守诺言？”慕容皝微笑道。
丞尉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对慕容皝的了解几乎都来自于经手过的那些公文，从这位“燕王”之前的行事风格，他断定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说服他虽然不那么容易，却还有赌一把的可能，此刻，自己决不能表现出丝毫怯懦。慕容皝的目光和志向都很长远，锦城的这点人口和财物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更想要的是锦城后的令支和段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