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浪漫谭 · 村上春树 【译卷】(2)

“昨天，我在街上遇到了心中的百分百女孩。”我告诉友人。
“有意思”，他接着问，“是位大美人吧？”
“没有，我倒不这么觉得。”
“那碰巧是你喜欢的类型？“
“说不上来，她眼睛长什么样，身材是不是丰满我都不记得了，就好像失忆了一样。“
“这也太奇怪了吧。“
“这确实太奇怪了。“
“那么你，”他兴趣骤减的问道，“就没想做些什么吗，比如搭个讪，跟上去什么的。”
“什么也没，”我如实回答，“就只是，擦肩而过了。”
她自东向西走来，我由西往东而去。那天清晨，正值四月，而春光明媚。
我多想鼓起勇气和她说说话，哪怕仅有两刻钟也好。打听打听她的过往，也聊聊我的经历。最重要的，我多想弄明白，在一九八一年四月的这一天，在原宿的这条偏僻的巷子里，我们为何似命运安排般神奇的相遇。我确信，这个答案就像是和平年代里古旧的机器，在那里，也一定，一定藏着某个柔暖的秘密吧。
或许聊得投机了，我还能邀请她吃顿午饭，看场伍迪艾伦的电影，在高档的酒吧里对饮一杯。顺水推舟，共度良宵了也说不一定。

我满怀着期待，心怦怦直跳。
转眼，我和她的距离只剩下短短的十五米了。
问题是，我该说什么作开场白呢？
“你好，能借用你三十分钟的时间吗？”
好蠢呀，像要给她推销保险一样。
“打扰了，请问附近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干洗店吗？“
蠢材 1。我手上连个洗衣袋都没拿吧，问这种鬼话谁会信啊喂。
或许我该开门见山。 “你好，我的百分百女孩。“
不行不行，她怕是不会信的。万一的万一，她信了，也不一定要答应我呀。她可能会说，即使我是你的百分百女孩，也不代表你一定是我的百分百男孩儿呀，请打消这个念头吧。真乃细思极恐。要是到了这个地步，不得把我打击地失魂落魄呀，搞不好自此就一蹶不振了。人上了年纪就更加经受不了刺激，说的可不就是现在三十二岁的我吗。
就在花店的门口，我们错身走过。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它们聚成小小的一块，带着暖意，轻触着我的肌肤。沥青路洒了水，玫瑰的香气更加浓郁了。可是我最终，也没能够出声。她穿着白色的毛衣，右手上捏着一封还没贴邮的白信封。这是她写给某人的信件。她看来起来很疲倦，为了写这封信，可能彻夜未眠吧。那么这封信里，或许就藏着她所有的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