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何时渡(9)

身后是金鸾楼，京城最大的青楼，然而就算是在这般平时不分昼夜歌舞升平的风月之地，此时都紧闭着门窗，空气中只剩一点儿胭脂俗粉的气息在细碎飘散，仿佛往前的繁华都是一场破碎的梦，如今剩了一地唏嘘。
天上的风云涌动，苏火看了会儿觉得无聊，却忽地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阎王叫她隔不久就要测一次命数，免得到时候活不长了心里也好有个数，而这天地命相之法何曾容易施展，只好等到天象变化之时，观察起来才堪堪容易了些。
她当前还能活多久呢……对了。怕天象少顷便不再变幻，苏火急急掐了个指算了算，诶，五年啊。
要是说长，也是挺长的时间了吧。
再往前一想，那日初来京城与华宇相识的情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但确确实实已相伴过了一年。
三年前因为对诅咒的无知她害死过一个人，那少年亲人的哭诉，她听在耳朵里看在眼里，但人死不能复生她无能为力，甚至三年过去，每每梦深还能看见他那张流着血和泪的脸，吓得她不止一次从被窝里惊醒，惊醒后又是无边的忏悔和自责。
从那次以后她便规定自己不能再和任何人有瓜葛，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而牺牲掉其他人的性命。
该……走了吗？
苏火头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没出息，往常跑遍了那么多地方，要走，就是一拂袖一转身的事情。而这座京城，因为有他，她竟那么留念。
旁边的两只神兽开始叫唤起来，目的是苏火手上捏着的半只未吃完的肉包子，苏火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将食物丢给了两只小家伙让他们自行争抢。
随后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灰，风在此时吹起来，天上落起了冰凉沁骨的雨，也有可能是新年瑞雪……但这都无妨了。
忽然想起前不久尘仆赶路间听见溪边一浣纱女子口中轻哼的悠扬悲伤的小调儿，后知后觉那词竟是古时前谪仙人的作品，时间更迭之后显得更有味道。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5）
凭着记忆寻找牌匾，直至到了那府前苏火才不禁咋舌，不愧是皇帝恩宠的家族，府邸好生气派，红门绿柱虽低调却也表明这家族人地位甚高，门上贴了个倒着的福字，才使这华贵得有些严肃的住所添了几分烟火气。
门前两名侍卫毫不客气地将横刀拦在苏火面前，说生人勿近。“我找你们家少爷。”后者眉头一挑，缓缓地道，显得颇有耐心。
“不知这位贵客要找的是哪位少爷。”那其中一名侍卫道，“府上少爷共二位，一位是当今将军，一位是即将入主朝廷的文士，前者此时正驻于边关怕是过年也回不来，而后者正于后院批阅杂文吩咐了闲人不得进入。”
苏火装没听见那侍卫说的话，大步流星以至于脚下生风，侍卫一愣，赶忙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嘴里喊着“大胆”，若是今日华府进了个贼人领失职之罪，那他也别想再干下去了。追到底却发现后院房门敞开着，里面不时传出两个人不太真切的谈话声音。
那侍卫脚步一顿，随后有些失意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挠头，心里打着嘀咕，大少爷何时认识了一个如此凶的人，还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