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何时渡(8)

阎王怕她还不信，抬手招来了两只神兽，那如同动物般的两只小家伙脚步极快，好似一阵风般围着女孩转了两圈，随后扑地一下扎进她身子里，又从后面钻出来。
女孩儿大骇，定睛一看，两只小家伙竟长的与雀鸟和龟有几分神似。
“你命中犯鬼怪，阳寿短，身边亲密之人皆会受到你体质的影响，被诅咒折磨。”
“如若是今日你爹没把你扔出去，两年之后你也会死，生死薄上完完整整记载了每一个人的生死时限。”
“……可我还没活够。”
“你想活？”
“想活。”
“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代价之大……”
“无所顾忌。”
于是阎王许了女孩儿法器，也将那两只小神兽赠与她，人的一生长短既定，却也有改变的办法，那便是修行，对她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斩妖除魔，积功德。
代价是，受到体质影响，与她亲密之人都会受到诅咒而死，因此她不能和别人有过多过深的过节，这也就意味着她一生都必须流浪，无处定居。而心爱之人，终是无法得到。
但对于她来说，能活着，就是最好，就是福分。
她给自己换了个名，苏是家姓，她念家却不会回家，名火，自由而热烈，没有固定的方向，一阵风吹到哪儿，火便烧到哪儿。
有诗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苏火很喜欢这个世界，喜欢见过的每一个人，喜欢脚下踩的这一片土地。九年时间她几乎将大好河山跑了个遍，在进入京城之前她最喜欢的是江南水乡，不只因为她在水乡长大，这里的人和物都是那么友好善良，这里的女子眉目间都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雅，仿佛与那远处泼墨般的山水画是出自同一个画家之手。
直到无意间到了京城，一开始还是因为这里鬼怪多，够她麾下两只神兽饱腹。哪知遇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本就是抱着萍水相逢一段缘的初衷望有个人收留，他居然真的应允了，还帮了她那么多忙。
也不知哪次他在屋里看书，她刚巧路过，一时好奇扒在门缝后偷偷观望，不料过一会儿房间里的人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对上她，刹那间绽开一笑，狐狸眼睛眯成狭长，黑色的眸中盛满柔意，如同那日她在街边老婆婆的糖水铺中吃的桂花酒酿一般甜的醉人。
她一踉跄，不小心破门而入，十分狼狈地发出一声响，随后便是尴尬的抬头四目对视，良久，两人都是一笑。
鬼知道那天她病起一糊涂，抱着人家说了什么乱七八糟不成体统的胡话，什么“阿华哥哥”什么“再陪陪我”……第二天清醒过来，心魔作祟，写封信的手抖得厉害，洇了好几个墨点，好不容易写好放到桌上，想了想又去炊房煮了粥，这才如赦大罪般飞也似地逃开去。
清晨的寒气冻的她直哆嗦，下山到了街坊间，映入眼帘一片耀眼的红火，红门红帘红灯笼，万物皆如此 她这才惊觉，这是到了过年的时候了。
她没有家可以回，如往常一样。苏火先是去了早早开摊的包子铺老板那儿捎了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倚仗着轻功的便利，一跃跃上高楼塔顶，盘腿坐下来吃东西，漫无目的地扫视着三两个点缀在鳞次栉比的楼坊中间的人影，像是都没舒展开倦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