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砍同人】月夜下的萤火（中）(3)

“呜呜唔唔呜呜，呜。”少年朝他翻了个白眼，嘴里传出一连串不满的声音，大概意思是，说了等于没说，淦。
月色静好，长风轻摇，对坐可堪寂寥。杰姆斯盘起双腿坐在少年对面，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腮帮子一点点变小，眉头却皱得快要打起结来，右手因为痛苦紧紧抓住的一把杂草已经被扯得松了，密麻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又顺着发梢淌下。
终于，少年舒展双眉，长出一口气。
他拿起倒在草地上的土黄色糙酒罐，放在眼前借着月光仔细抚摸端详，许久不言。
“只有这么糙的罐子，才配得上这么泼的酒啊。”少年将腹中词句斟酌半晌，喃喃说道，“这样的酒和罐里，仿佛揉进了日瓦丁这座城的灵魂。”
“您说得一点不错，”杰姆斯点点头，“初到日瓦丁的时候，酒馆老板就向我介绍过，说酿造这种酒要加一种本地植物的根茎，因而酸涩辛辣；酒罐的陶胚土就取自城外溪边的山坡上，土质天性粗糙杂糅，做出来的器具卖不上价钱，却坚实耐用。取一方水土制成的酒和罐，自然而然就会有那座城市的味道。”
日瓦丁，日瓦丁。少年牙齿轻磕舌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方才入喉的烈酒烧得他浑身发烫，这种感觉，像极了那个瞬间。
满身血污的少年勉强躲过对手的斩击，随后用尽全身力气，狂吼一声，手里的巨剑抡出一道圆月，直奔那双惊恐的眼而去。下个瞬间，耳畔传来对手的斧摔落地面的脆响，叮当一声，仿佛宣告竞技大会结束的钟鸣。
竞技场里刹那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人们涌到看台的围栏边挥舞着双手，齐声高喊少年的名字，精疲力尽的少年跪倒在滚烫的沙砾地上，双手撑着巨剑，耳旁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他抬头望向苍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令人虚脱的燥热和快感充斥全身，仿佛痛饮了酒神的佳酿。那一刻，他就是日瓦丁的英雄。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总是印象深刻，又或许是日瓦丁的人们确实与其他地方的人不同，日后参加的十余次竞技大会，再没有哪一次像日瓦丁那样让人血脉贲张。唯有这罐来自日瓦丁的酒，才能唤起这段融化进血液里的记忆。
大概这罐酒里，真的有日瓦丁的灵魂吧。
“…这么说，你原本不是日瓦丁人，”少年想起杰姆斯刚才说的话，“那你的家乡在哪里？”
杰姆斯手指搓弄着青草尖，他仰起头，浅蓝色的眼瞳里盛满了月光。
“在一个比卡拉迪亚更糟糕的地方，”他笑着说，只是嘴角有一丝苦涩，“王国和平却满地狼藉，农民辛劳却食不果腹，学院众多却不思进取，王爵华贵却下流肮脏。卡拉迪亚虽然战乱不断，但在这里，我至少可以靠我的医术像个人一样活着。在我的家乡，想要活得好些，只能费尽心机去当某个权贵的狗了。”
他指着西南方，说冬季在帕拉汶乘帆船，顺着季风航行七个晨昏就能到达那个散落着绿洲的大陆，当地人叫它“巴里昂”，意为“被上帝遗忘的地方”。他生在没落贵族家，顶着无人在意的爵位考上最好的医学院，却遭到冤家的排挤和诬陷，险些被律教所处死，终于在一个晒得人晕眩的夏天，他狠心变卖所有家产买来一张偷渡船的船票，头也不回地走进船舱，开始了新大陆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