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菊记(8)

“小施主，你也别伤心了。须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生际遇皆有天定，有时，说是有缘却无缘，又有时，说是无缘却有缘，生命都是这样的！”黄婷婷凄然垂首，半晌她抬起头坚决的说：“无论如何，我要找到她！”站起身来，她看着净修法师：“我以前住的那间屋子，还能借住吗？”“只怕委屈了你。”“师太以为我和三年前完全不同了吗？”
“还是一样，”净修师太点了点头，“我们都没有看错你，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子！去寻访吧，愿菩萨助你！你到城里酒馆中，很容易打听出当时鞠家逃出火场的仆人，有没有还在城里的，或者，你可以访问出那小姐的姑母的下落!”“谢谢师太的指点。”黄婷婷接下来一连十天，她带着仆人，到处查询鞠家旧仆的下落，终于给她找到了好几个，一个是厨娘，几个是听差，却没一个知道那姑母的情况，另外还有几个小丫鬟，更是一问三不知，打听的结果唯一知道的，只是火场的恐怖和当时鞠小姐惊恐悲伤过度，几乎疯狂的情形，别的就再也没有了。
黄婷婷也去了鞠家遗址，一片瓦砾堆焦木歪倾，断壁残垣杂草丛生，看来着实令人心惊和鼻酸，往日的一片繁华，只剩下了荒烟蔓草！黄婷婷站在那残迹中，可以想象鞠婧祎当时骤临剧变的惨痛，回忆起那抹倩影披着白毛斗篷，手持菊花站在桥头的那份柔弱与娇怯，她就不能不泫然而欲涕了！呵，天乎天乎，佳人何在？黄婷婷重新走在凌云庵的菊花园中，重新来到那小溪畔，前情种种如在目前，园里菊影参差落花缤纷，小桥流水依然故我，她伫立久之，依稀见到鞠婧祎天真的神韵俏丽的身影，当时所赠的绣荷包至今仍在怀中，可是，天乎天乎，佳人何在？夜晚，坐在剪烛灯下，她取出那绣荷包在灯下把玩着，里面的银子始终没有动用过，那荷包上的一枝粉菊依然栩栩如生，闭上眼睛，那抹倩影的衣香鬓影恍惚可闻，呵，天乎天乎，佳人何在？
经过十天没有结果的搜寻之后，黄婷婷不能不放弃了追访，黔然的告别了净修师太，带着随从人回到了京城。京城中繁华满眼歌舞升平，黄婷婷年少成名官居要职，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她始终不肯娶妻洁身自守，在她的官邸中，多少的朝朝暮暮，都在她寂寞的书斋中度过了，许多同僚帮她纷纷作媒，许多大官贵爵愿将自己的女儿与她托付终身都被她婉拒了。鞠婧祎，鞠婧祎，她心中只有一个鞠婧祎！ 
可不是吗？那应该是她命定的妻子，当初那幅画和那个绣荷包，岂不是双方的信物吗？她怎能舍她而再娶？但是，玉人何在？玉人何在？日复一日时光如驰，黄婷婷在朝中的地位渐居显要，眨眼间，离开她高中探花又已经三年了，她已经成了京中著名的人物，官邸豪华仆从如云，每次出门车水马龙前呼后拥，她再也不是一个等闲人物了，那枝粉菊依然在她的梦中时时出现，只是佳人何在？佳人何在？
这天黄婷婷下朝回府，她坐着轿子前后都是骑着马的护从，刚刚走上官道上，忽然前面一阵人马喧嚣，一片呼喝叫嚷之声，轿子和人马都停了下来，黄婷婷掀开了轿帘伸出头去问：“什么事情？马撞着人了吗？”“不是的大人，”一个护从答着：“有个疯子，拦着路在发疯呢！”“疯子吗？”黄婷婷说：“好好的劝开她吧！”“不是疯子，大人，”另一个侍从说：“是个老乞丐，拦着路要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