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卷】螺旋圆舞曲

见到他的那一天，立风正过完二十三岁生日。
“你，叫什么名字？”立风蹲在路边，伸手试图拨开蜷缩在墙角的幼兽的头发，墙角的幼兽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腿上，立风碰到他的时候，瘦小的身体瑟缩了一下，随即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美丽的眼睛，立风眼里倒映出的，是一双澄澈，闪着光的浅灰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扫了他一眼，立刻又埋下头去，微卷的黑色长发倾了下来，在深夜街头昏黄的灯光下随风摆动。
转角有一辆车驶过来，两个人的影子在汽车的灯光下拉长，在某个角度下纠缠到一起，又缩短，恢复了路灯下的长度。
“你......”话到嘴边，立风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是他们的同伴吗？”墙角蜷缩的幼兽发出细细的声音，他紧紧抱着自己，像是要缩成一个紧紧的壳。
附近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这里是陆军基地，也许不久之后，这里也会沦为一片安废墟，敌军已经攻破这个国家的首都，大家都是蜷缩在南方城镇垂死挣扎的野兽。他们从立风身边走过，并没有认出他。
立风露出苦笑，抱起地上的小人，发现他瘦小得惊人，明明是十岁左右的年纪，身体却像个婴儿一般轻，趴在肩头像只小猫，一动不动，像只死去的猫。
立风把他带到自己的寓所，只有一个男人居住的地方谈不上整洁，桌子上还放着未喝完的龙舌兰，立风锁了门，把灯打开，那个孩子站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很长，袖子也长，不知道是谁的衣服，很黑，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很破，有几处破洞，身上很多伤，头发乱糟糟，孩子的脸上也脏兮兮的，只露出一双浅灰色眼睛一尘不染。
“你叫什么名字？”立风蹲下来，孩子的眼里映出了立风的脸。
屋外飘起了雪，南方的二月，难得飘雪。立风在等孩子回答，浅灰色的眼睛盯着立风，久久没有声音。
有几片雪花乘风从窗户里飞进来，孩子头发微微摆动，随着风的节奏又停了下来，立风看着这孩子，心里突如其来的感动。
生命是一个螺旋，事境变迁，首都黑巷里的干瘦男孩变成了军官，他握着这个亲人大概死于战乱的孩子的手，孩子的眼睛变成了蓝色，他仿佛看见了黑巷里举着刀狠狠刺向欲伤他之人的自己，蓝色灰色的眼睛里闪着同样的光，立风单膝跪在地上，把孩子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受苦了。”
不知是在安慰受惊的孩子，还是安慰十年前的自己。
孩子趴在立风肩头，眼泪涌出来，他紧紧抓着立风的外套，纤瘦的指头要生生把军衣抠出洞来，浅灰色的眼睛里，闪着晦暗的光。
不知道在街上流浪了多久，孩子的头发长长凌乱地垂在肩上，立风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有很多结，并且浑身散发着馊味，衣着单薄的身体在屋里，在立风怀里暖了过来，立风放了热水，水汽让浴室的玻璃门笼上了一层雾，立风半闭着眼，摸索着给他脱衣。
他原本是要他自己洗澡的，只是他一关门欲转身离去，那孩子就扑到门上发出闷响，立风皱着眉头，闭眼给他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