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的烦恼(2)

令他烦恼的是每天晚上他在洗漱镜前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秃秃的头皮令他不忍直视，为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不碰着熟人，他经常在深夜无人再洗的时候再去，但有时仍会不可避免地碰到，所以从浴室到寝室的这二十米的距离常常就是他这一天最痛苦的路了，他往往是把毛巾往头上一盖，匆匆地头也不回地走回来，哪怕有人叫他他也是到寝室把帽子往头上一盖再出来见人。因为宿舍禁止高功率电器，他们只能在楼梯间固定的位置吹头发，他当然从来没在那里吹过了。奉贤这地方空气又很潮湿，毛巾平时也都是半湿不干的状态，他后面的头发擦不干，所以睡一晚后他的枕头套就总是湿漉漉的，因此他会备两个枕头套，在第二天把湿掉的那个晾到阳台上。
唯一看到过程同学头发的就是他的三个室友了，但三年的相处让他的室友们也早以习惯了他的造型所以并不会在深夜嘲笑他，也从没有在外讨论过他的头发。人们突然看到某个不常见的事物会变得很惊讶，但当你看过它逐渐发展起来的样子，也就不会大惊小怪了。在他们寝室总有个认知：当第二天早上的晾衣架上没有出现程同学的枕头套的时候，那么昨晚对于他又是一个忙碌的晚上。
他去过医院，医生告诉他这是脂溢性脱发，有遗传因素，基本很难再让头发长出来，再加上程同学日常熬夜赶项目、通宵做PPT，他的头发除了植发基本不可能再生了。
医生也安慰给他说：“手术是挺疼的，而且需要一年多的时间才能长出基本正常的头发。不做也没有关系，你们年轻人奋斗的日子还多着呢。你看那杰森斯坦森、徐峥，这不都是成功典范吗？谁能说他们不帅了？”
他听后，心里默默想着。对于程同学的生活，仿佛一切走在正轨且光鲜亮丽才是正常的，这样的打击扰乱了他，但他不会让生活就此失控的。
每年秋季学校里都有一个全校最隆重的大会——校长奖，这是学校对过去一年全校综合素质最优秀的人所颁发的奖项。程同学在大二大三苦于奋斗一直没有参加，院里要报他的时候他总说等等，再等等，时间还有，而这最后一年的校长奖，他势在必得。无比优秀的成绩、无比丰富的经历、无比熟悉的老师们，似乎没有哪个候选人能和他相提并论了，今年的这个奖似乎没有悬念。
隆重的大礼堂里坐满了人，整个学校的人都期盼着看看一年一位的校之娇子是谁，演讲台上一束鲜花红得刺眼，明亮的舞台等待着最终获奖人的宣言，两边的白板上也准备展示那些优秀的面孔。
程同学在幕后徘徊着，静等着自己上场，心里波澜不惊又时起波澜。他知道如果这个奖最终属于他，那么这是对他奋斗这几年最大的肯定，他在大学的生活也就宣告圆满，他那些奋斗的痕迹也都有所纪念了。想着想着，他走到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西装、领带，把那顶熟悉的贝雷帽按得更紧了些。
主持人醇厚的声音念到了程同学的名字，他心里做好准备了。
一上台便是劈天盖地的掌声，他鞠了个躬，眼睛先掠了一眼台下的观众，他看到了熟悉的评委老师、学生会的同事、室友、同学，以及雪儿。大家似乎都期待着他的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