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的烦恼

提起程同学，在奉贤这片大学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这个人成绩优秀不说了，年年一等奖学金是理所当然，除此之外他那对社交活动和学生组织的热情实在太有名了，在学校担任校学生会主席，和各个学院的老师打成一片，既组织过大大小小的活动，参加过各种各样的竞赛，又在知名外企实习，是当之无愧的校园红人。
他的外貌不算突出，一米七六的个子中规中矩，经常穿着一件长款风衣走起路来神采奕奕，不大的眼睛但却很有神，扁平的鼻子上有一点点的雀斑，一张大嘴仿佛总在说个不停。每当有人走在路上看到他，他不是在焦急地打着电话就是大步流星地在学校里穿梭，似乎对他来说，每一秒的无所事事的代价就是生命里十秒的流逝，而当他忙起来的时候，时间仿佛就放慢了几倍，这算是程同学的相对论了。优秀如他当然不乏追求者，但他心中早已有所归属，他们是在学生会认识的，程同学叫她雪儿，他们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对感情谨慎的他想毕业再表白，他们都会在上海就业，日子对他们来说都还很长。人如其名，雪儿是个美丽纯洁又善解人意的女生，有高挑的身材和明亮的眼睛。
这般看似风光的程同学，却有一个一直让他痛苦不堪的问题——
他的头发。自从他来大学时他的头发就开始渐渐脱落，而在大二大三疯狂奋斗的时候他头发是越掉越多，现在他大四了，他那头顶正上方的地方已基本没有头发了，但并不是地中海，他那片白花花的头皮上还倔强地飘着几根长长的、细软的头发，好像一块孤独的泥潭上飘着的两根芦苇毛，看上去令人忍俊不禁，但他头上正后面那块睡觉时挨着枕头的头发竟神奇的茂密不已比正常人的还要多，像是松树林地上茂密的松针一般。他没有为了整体的和谐刮掉那几根头发，他认为刮掉了，就是真正的秃子了。
因为这样的问题，他在学校穿行的时候常常戴着一顶灰色的贝雷帽，这个帽子可以完美遮住他头顶上的烦恼，只露出他后面茂密的头发，配合上他的墨绿色长款风衣看起来像影视剧里的私家侦探，倒还显得十分帅气。他一年四季都是这样的装扮，除非在特别热的日子里会短短地穿上两天短袖。因为这样的遮掩，他的头发日常是不会烦到他的——也许他是为了戴着帽子挑选的风衣专门凹的造型？他的那些部员、同学们几乎看不到他不戴帽子的样子。而对于有时老师或者实习单位同事的询问，他也只是一笑了之，至于雪儿，她只知道老程头发不好，却从未真正看到过他去掉帽子的样子。
好像在大学校园，大家相互之间的记忆也就存在于那几十分钟内，分别过后这段时间就被封存了，直到下次相见才会取出来。也许对大部分人来说，没有多余的脑容量装太多不熟悉的人，因此，人们对彼此的印象似乎只有那几段时间和那段时间里他主要的行为特征，并不会在脑子里有一个详尽的人物形象。换言之就是，人们并不会对一个人的某一个特征记得很清楚，好比程同学，那些人来人往的人，只记得那天办晚会时他忙碌的身影，聚餐时善饮的酒量，没人会注意他头上一直有一顶帽子，就算有的人注意到了，他看到他后面的头发也会只是以为那是老程凹的造型，没人会继续追问。